“呼——”沈奕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他也有些记不清自己跑过了几条街道。
四肢麻木，呼吸无限拉长，肺部灼烧的像是已经整个坏掉。
没有力气，也没有疼痛，整个身体像是已经不属于自己。
灵魂出窍般，每一根神经都开始失去联系。
每一张划过眼前的脸孔都开始模糊不清。
每一道光线都开始扭曲。
夜色迷离。
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扑通——”
脚被不知道什么绊了一下，沈奕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前摔了过去。
倒地的那一刻，四周围的人们尖叫着四处逃散，没有人上来扶一把。
而身后的那些脚步声，还在紧追不舍地接近着。
大概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吧。
沈奕这样想着，挣扎着爬了起来，机械地朝前又踏出了一步。
必须……必须要回去啊。
“吧嗒——”
沈奕又是一步踩空，踉跄着朝前扑了过去，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然后整个人以一种半个人在里面，半个人在街面上的姿态，挂在了上面。
“快点，他不行了，一百万啊。”身后的那些家伙更加地接近。
沈奕看不到他们，也已经无法再去倾听他们的脚步声。
但是他相信，绝对不会超过一百米了。
“出租车啊。”沈奕在护栏上摇晃着，无力地从喉咙里嘶哑着。
他甚至于已经连手臂都无法挥舞，只能喊。
但这样喊，谁又会听得见啊。
就算听得见，谁又敢过来啊。
可是……可是，不行啊，不能放弃啊。
不能……
“出租车啊……”沈奕苟延残喘着，苟延残喘着……
“扑通——”摔倒在了马路上。
躺在了马路上，整个人，仰天无力地像是死去一般地横陈在了那里。
“草，快点啊，他不会死了吧。”脚步声更加剧烈，他们的那些焦急的语气像是从天边传来一般。
不断地在沈奕的耳边回荡，拉长。
“出租车啊……”沈奕还在喊。
出租车在他的身边不断地呼啸而过。
没有人停下。
没有人停下。
“出租车啊。”沈奕自语般地这样喊着，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没机会了吧。
真可惜啊，沈奕看着眼前越来越迷离的世界，忽然觉得，今夜的月亮，真圆啊。
“吱嘎——”就在沈奕的眼皮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的声响。
轰然的像是整个世界又再度激活。
“阿奕哥，上车啊。”一声急促地呼喊声从旁边传来。
沈奕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自己的旁边，后座的门开着，一个面容模糊的青年正在朝着他拼命招手。
是……
“妈的，不能让他上去。”是那些追杀自己的人啊。
他们……
沈奕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后面。
后面，追得最近的那个人已经离自己只有三步之遥。
三步……
“呼……”三步的距离让沈奕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地直接抓住了那扇开着门。
他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到底是谁来救自己，他只知道，不走，现在就死。
“刷拉——”沈奕抓着那扇车门，整个人像一条死狗般，借着最后的惯性冲进了车厢里。
在他合上车门的那一刻，一把急速飞行的长刀重重地砸击在了车门上，发出了一声哐当的巨响。
像是某种不甘心的咆哮。
不甘心的咆哮声里，那些男人们像是疯了一般地朝着沈奕扑击了过来，但最终全部倒在了绝尘而去的出租车之后。
沈奕咬着牙撑起身体，看向那些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看着他们饿虎般的眼神，直到出租车出了这条街区，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是谁？”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自己人啊，阿奕哥。”开车的青年回头看了一眼沈奕。
这一次沈奕总算勉强看清楚了他的面容，普普通通，没什么印象。
“哈哈，阿奕哥，你不用想了，你肯定不认识我，像我这样的小角色，社团里一抓一大把的。”开车的青年像是看出了沈奕的想法，哈哈笑着说，“我跟强哥的。”
“那你怎么……”沈奕定了定神，原本已经开始恍惚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些。
“你是想说我怎么会认识你对吧，哈哈，那还用说，你是阿奕哥啊，单枪匹马干掉了大d的阿奕啊，现在社团里谁不知道你啊，而且你最近又上了报纸……”开车青年没等沈奕说完，就打断了他，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阿奕哥，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直来直去……”
“没关系……”沈奕摇了摇头，心里开始有些相信这个青年的话，因为他的说话风格和傻强还真是有点一脉相承的意思。
“哈哈，强哥说阿奕哥人很好的，果然是这样。”开车的青年听到沈奕说没关系，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刚刚接到通知，说阿奕哥你们被号码帮的扑街伏击了，我正赶着去支援呢，谁知道在路上就遇到阿奕哥你了，真是巧啊。”
从他后一句话里可以看出来，这个家伙虽然看起来和傻强有点像，但绝对不想傻强那样真的是有点傻。
他可是聪明的很，知道沈奕还有什么疑虑。
“是很巧啊，对了，你刚刚说我上报纸，什么意思？”沈奕基本已经确定没问题了，倒是对于他自己上报纸这一点有点奇怪，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
“阿奕哥你自己不知道啊，中国城啊，报纸上说你大杀四方啊，真威风啊，还配了张照片。”开车的青年语气里带着敬佩，“不过那张照片有点糊，拍的不太好，幸好我眼力也不差，否则刚刚也是差点没认出来。”
“这样啊……”沈奕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想来是自己昏迷的时候那些媒体乱拍的。
“去哪啊，阿奕哥？”开车的青年问了一句。
“啊，对，去大排挡，你知不知道？”被他一问，沈奕瞬间想起了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大排档，社团最厉害的地方嘛。”开车的青年将车转入另一个街区，看了一眼后视镜有些担心地问，“阿奕哥，你的伤没关系吗？”
“没关系，快点，去大排档。”沈奕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被他这么一问，还真是觉得自己原本麻木的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阿奕哥，你先睡一会吧，我给你放首歌，你喜欢听什么？”开车的青年明显听出了沈奕的虚弱，很有眼色地问。
“恩，谢谢。”沈奕被他一说，还真是困了起来，疲惫感在下一刻就袭满了全身，“随便吧。”
他这样说着向后仰躺了过去。
下一刻，香港的夜色就那么从他的头顶上呼啸而过。
在最后一刻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隐约听到车载的音乐开始放一首熟悉的歌。
似乎是窦唯的《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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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地自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