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哥,鬼……鬼啊……”
“啊——”
“娘哟,哎呀!”
柳耀京一醒来,便听见一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仿佛真有只凶神恶煞正在肆虐人间。柳耀京简直莫名其妙,揉揉眼睛坐起来,立刻看见一群人抱头鼠窜,惶惶然如被人痛打的落水狗。
瞧着东躲西藏,上窜下跳的众人,柳耀京忍不住好笑:“******,大白天的,活……活……活见鬼了……”
柳耀京很快就笑不出了,因为他已经冻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战,缩作了一团。待他颤抖着把话说完,鼻涕也像清泉似的直往下淌。
柳耀京很不讲究地用手背一把拭掉鼻涕,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看着自己一身粗布麻衣的打扮,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真是见鬼了?”一时间,竟不知道冷了。
“格——格——”
听到异响,柳耀京这才回过神来,他立刻将双手紧紧抱在胸前,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惜自己的拥抱,不过是左手暖右手那般自欺欺人罢了。
柳耀京冷得开始打摆子,不过他的好奇心并没有因此稍减,看着眼前夹袄绵裤,却是古装造型,正瑟瑟发抖的瘦削汉子,柳耀京道:“你……你为什么不跑?”
“格——格——”
瘦削汉子长得贼眉鼠眼,牙齿一直不停地在交战,额头上肿了好大一个包,哭丧着脸道:“不是我不想跑,我……我腿软呐。大……大哥,我还不……不想死,你……你不要抓……抓我,呜——”
瘦削汉子话一说完,哭得就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柳耀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有病吧?老子抓你做什么?”
瘦削汉子使劲眨了眨泪眼婆娑的眼睛,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呼天抢地地哭道:“大哥啊,你真是好人呐!你死得好冤哟,六幺我一定给你多烧些纸钱,让你在下面快活得不想上来……”
柳耀京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样,从一块架起来的烂木板上跳了下来,指着六幺鼻子大怒道:“老子招你惹你了?有你这样咒人的吗?”飞起一脚将六幺踢得老远。
这时,一个一直躲在院子里的一棵槐树后面,瑟缩观望的满脸胡茬的大汉窜了过来,但却站在大门口不敢进来,盯着柳耀京,小心翼翼地道:“大哥,你没死?”
柳耀京一张脸气得通红,跳脚大骂道:“******,你全家死了,老子都还没死!等等……”
柳耀京忽然想起一事,指了指门口嘿嘿干笑的大汉,又指了指还在地上呻吟的六幺,最后指着自己鼻子:“你们……你们叫我大哥?”
那大汉连忙点头哈腰:“你当然是我们大哥,一日为大哥,终身为大哥!”胸一挺,手向后一招,喝道:“你们这些兔崽子,大哥没有死,你们还不快给老子滚过来见过大哥!”
原本躲得老远的五六个大汉,立马连滚带爬地奔进屋里,扑倒在柳耀京脚边。
“苍天有眼呐!”
“老天是有眼,不过太也混账了,害得我等差点伤心欲绝!”
“是啊,我等终于不至无依无靠,孤独终老……”
柳耀京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穿越了,而且灵魂附在这帮怂货的老大身上,眼看着这群人个个鼻青脸肿,呼天抢地的模样,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清冷像是钢针,刺得柳耀京浑身一颤,既然穿越了,就得活下去,如果被活活冻死,那就是穿越界的悲哀了。
柳耀京立刻投入到新的角色上去,圆睁怒眼,大声喝道:“你们这群王八蛋,再不给老子拿衣服来,老子真要被冻死了!”
众人心头一震,顷刻收住了哭声,讪讪地站了起来。
最先进来的大汉脑袋虽然也有些短路,但在众人当中还算是有眼色的,闻言立即将身上的夹袄脱下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柳耀京,嘿嘿笑道:“大哥,请穿上。”
柳耀京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这厮笑得有些假,不过心中仍免不了些许感动,大模大样地“嗯”了声,三两下穿好衣服,顿觉身子一暖,不禁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大汉的肩膀,赞道:“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
那大汉嘿嘿地笑得更尴尬了,挠着头,心虚地瞧着柳耀京道:“大哥,这本来就是你的袄子。我以为你已经……已经……兄弟们日子不好过,我怕浪费,就从你身上扒了下来……”
柳耀京脚下一个踉跄,人心不古啊!
那大汉抱着膀子,哈着冷气,尴尬中,又复可怜,柳耀京叹了口气:“你傻啊,快去穿衣服,再给我找条绵裤来。”
那大汉答应一声,飞快地跑到里屋去了。
身上是暖了,但两条腿尚在寒风中受煎熬,柳耀京跳着脚,看着缩头缩脑,灰头土脸的众人,不由暗叹,这都是些什么小弟啊?瞧他们身上满是补丁的夹袄,柳耀京更是悲怆,莫非老子是丐帮头子?
不片刻,先前那大汉匆匆跑了出来,也换了一身打满补丁的袄子。
柳耀京从大汉手中接过长裤,这才发现只有自己这身还勉强看得过去。柳耀京差点落泪,他不介意与这些人称兄道弟,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有一帮丐帮小弟撑着,虽然上不了台面,总好过一个人流浪街头。
柳耀京上辈子却也不富裕,但是爱洁,衣服也就罢了,可要他真跟别人同穿一条裤子就很不爽了。
拿着尚有那大汉余温的裤子,迎着他热情的目光,柳耀京心头更酸,手抖得比腿还厉害,眼巴巴地瞅着那大汉,带着哭腔道:“就这条裤子了吗?就没有其它棉衣棉裤?”
那大汉显得有些惊讶:“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剩下这条裤子了。先前你还准备把它当了呢,后来挨不住冷,这才作罢。”
柳耀京终于忍不住仰天悲呼:“芸芸穿越众,为何只苦我一人?”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明白大哥为什么突然悲从中来。
柳耀京一咬钢牙,狠下心来,把里面带着羊毛的皮裤穿上。再不穿上,恐怕下辈子就要半身不遂了。
柳耀京很不习惯这种带毛的衣裤,又不禁唠叨起来:“我的其它棉衣棉裤全被我当了么?怎么留下这么一身破东西?”
六幺一脸好奇地挠挠头:“什么棉衣棉裤,我为何从未听说过?”
柳耀京心情正处在最低谷,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脚踹了过去,穷凶恶极地吼道:“棉衣当然是棉花做的了!你丫地耍我是不是?”
六幺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摸着快被踹断的大腿,眼泪直往下掉,满心的委屈:“我……我哪里敢耍大哥啊?我真不知道棉花是什么花,更没听说过花还能做衣服的。”
摊上这么一个白痴,柳耀京气得笑了,笑得分外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