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真真是一个不夜的城市,霓虹把黑夜伪装成白天的摸样,藏污纳垢了所有光鲜的肮脏。
那唤做戴青的青年小伙用力紧了紧腰间的黑布带子,躲在一处,蹑手蹑脚的去张望深夜里的繁华,吐了一口唾沫,道:“他大爷的,那些个有钱人还真真会享受,高级洋车高级场所高级饭店,把我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放在了哪里,不知贪刮了我们多少钱。”
半老的男人站在一处依旧抽紧捏在手里的旱烟,瞧一眼吃味的戴青,笑道:“你若有本事也是可以去试试的。”
戴青盯着那浮华动着唇道:“我才不屑与那些个无用的人为伍,如今国家危难哪里容得我享受。”
“好了好了,少些废话了,你去载了那金百合到我们茶庄来详谈,我自会想办法说服了她。”半老的男人拿着亮黑的烟杆子指着绚烂招牌的“浮生梦”道。
戴青呈现忸怩不安的摸样,道:“外长,你可是知道我们亏欠人家多少的,那沈荣年的死我们可是要负一半的责任的,如今又要找他女儿趟这么浑的水怕是不好吧。”
半老男人扭过看浮华的脸,抬起坚硬的烟杆子就是猛地一敲:“你懂个屁!如今要是再拿不到那李世仁怀里的勾结证据和名单你我如何向里长向组织交代!纵然我们是对不起沈家人,但如今情势危急,我们又有多少弟兄死在了他党人手里,这你可不知?”
戴青一幅无话可说的摸样,摊了摊手:“行行行,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如今已经是对不起沈家了,那就只能对不起到底得了。”再看向霓虹最为绚丽地方,咬紧了牙根,一幅视死如归的认真摸样,“若下半生能有安宁日子,我戴青定为沈家做牛做马!”
那半老的男人吸一口旱烟,缓缓才道:“纵是对不起沈家人也无奈,我这糟老头子也只当做了这世上最坏的人了。”
黄包车在通亮的夜里行驶,这里便是那大上海滩上最为繁华的地方。戴青就蹲在这最为繁华的中心等待,那半老的男人瞧得,再叹一口闷气,自语道:“真真不该生在这么个年代。”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来的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戴青拉了黄包车,穿戴成一个出卖力气的摸样,用围在颈脖上灰色的布块去擦脸。
“嘿!兄弟,没见过啊,新手?”身边的说话人是一位健壮的人力车夫,黝黑的五官和黝黑的臂膀遥相呼应,他蹲在另一辆黄包车旁,偶尔用同样廉价粗糙质感的抹布擦拭车身。
戴青看那朴实的汉子一眼,道“梁伯今儿个休工,我是他侄儿,顶替几天来接金小姐。”
那汉子甩动这手里的抹布羡慕的摸样:“你可有福了,那金小姐真是个美人胚子,能载她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戴青好笑,“这美当然是美的,但那小姐性子冷,怎的理会我们这般的粗俗之人。”
“嘿,小兄弟,你把这话儿可是说错了,你不要看那百合小姐在那些个达官贵人们面前冷傲至极,她待我们可是极好的,偶尔还会带些个零嘴儿或者赏钱甚么的给我们。”而后起身看向四周,低着嗓子道:“听说啊,那百合小姐可是个大户人家小姐,不知怎的落魄到了这歌厅里唱歌。”又摇了摇头,“真真是难为了这么个小姐了。”
戴青一听,顿觉一股气息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之极,也不说话,他自知是对不起那金百合的,如今又为这些个事拖那百合小姐下这脏乱的浑水,羞愧难当。自言自语嘀咕:“我他妈真不是个人。”
“嘿嘿嘿,小子嘀咕个甚么呢,百合小姐出来了!”
戴青顺着那黑汉子的目光看去,一柔美女子缓缓而来,素雅的发髻和淡抹的妆容,青花瓷器般色彩的旗袍,白色的手袋和纤细的手指还有未上色彩的无色指甲,装点得真真像一支活脱脱的纯洁百合。宛如一个浑身散发迷人光束的仙女,优雅圣洁。
“喂喂!”黑汉子唤,“莫看得痴呆,百合小姐哪是你看得的。”
戴青这才回过神来,瞥一眼那黑粗的汉子,又转过头向着金百合招呼着喊:“百合小姐,这边这边!”
金百合清淡的目光看一眼戴青,寸短的头发干净的摸样,又看一眼那黑汉子,向着他们而去。
巨幅的霓虹招牌闪烁在金百合的身后,有美妙的香味儿涌进戴青的鼻眼里。百合站定,对着戴青启着淡红的唇道:“梁伯说的侄儿可是你了?”
那黑汉子听得,不待戴青开口,连忙答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戴青趁着百合看向那汉子的空闲狠狠剜他一眼,再转过神情嘻嘻哈哈的回答:“是我。”
百合淡淡的微笑,从素色的手提包里拿出些散着的钱币,那黑汉子乐呵呵的一边夸赞百合一边接过。
“这是?”戴青疑惑。
百合将散碎的钱币塞到戴青粗糙的手里,道:“你莫误会了,这也不多,给些你们些零散的钱币打酒吃,车钱我会另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