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黑玫瑰旅馆本该充满了来自佣兵们的喧哗和酒杯碰撞的声音，但今夜不同寻常的大雪让这里只剩一片寂静。维娜莎锁好了酒馆的大门，将刺骨的寒风挡在了门外。
“我去远程遥控人偶了。”乔瑟一手拎着朵朵一手向凯伊和伊万尼亚挥了挥，然后向楼上走去：“有什么新进展上楼跟我说啊！”
“让那些人偶注意葛丽谢·莫安达尔。”金发银眸的少女把被子里剩下不多的果酒一饮而尽，“那家伙是挑起神明纷争的始作俑者之一，比奥罗拉还专心于信仰战争。”
“真可惜上次看见她的时候没有下杀手。”伊万尼亚说，"不过现在，你已经把我所需要的信息都交代了吧？"
“什么叫‘交代’啊。”凯伊不满，顺手从柜台上又拿了瓶果酒抱在怀里：“我能说的都说了，其他的都是个人隐私，告诉你也没用呀。倒是你，从认识你到现在都一直藏着不少秘密，装神秘很好玩嘛？”
“你问啊，”银发金眸的少年轻笑出声：“知无不言。”
“好啊。”凯伊之前喝了不少果酒，原形毕露地趴在桌上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俊美而优雅的银发少年：“你说泽维尔为什么要杀茉莱？”
“因为茉莱拐走了他最忠心的骑士。”伊万尼亚勾起嘴角，那是一个自从伊维离开后就很罕见的与疏离和敷衍完全无关的笑容，“他当时为这件事情还和我抱怨了很久，因为他不得不亲自和阿卡兰之轮签订契约。”
“那，”凯伊歪头，“他怎么不杀巴洛？”
“泽维尔舍不得。”伊万尼亚食指的指尖贴着水晶高脚杯的边缘转圈，“我说过，巴洛·安德拉斯是泽维尔最忠心的骑士。即使他杀了茉莱，也不会真正将巴洛置于死地。”
“那……”凯伊眨眨眼，“如果我杀了巴洛，会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看。”王子殿下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在巴洛回到爱卡之后，泽维尔把他自己曾经与阿卡兰之轮签订的契约转嫁给了巴洛。所以现在巴洛同时是两个阿卡兰之轮纹章的拥有者，所以也同时具有了预知物体的动态移动与世界形势走向的逆天能力。
“我会努力的！”果酒摄入量明显超标了的金发的魔法师少女充满信心地握拳，起身，然后软绵绵地扶着楼梯的扶手往上走。
在沙维塔的酒类饮品中果酒的威力是最弱的，不过对于基本还没怎么喝过酒的凯伊来说两瓶果酒足以把她灌醉，于是凯伊保持着转三圈走两步的姿势回到了卧室，扑在床上就陷入了睡眠。
目送凯伊软趴趴跳华尔兹一样地上了楼梯，伊万尼亚收起笑容，冰冷的目光越过某个果冻状物体投向墙角的黑暗。
“被您发现了呢。”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从墙角走出，白色的面具上刻画着妖异的黑色微笑。
银发的少年抬起头，上扬的嘴角不带一丝温度：“终于见面了，斐迪南——或者说，送葬人？”
轮回之眼是沙维塔世界的守护者。
——为了清除沙维塔世界中的“病毒”，她创造了安慰者。
安慰者执行着她的命令，维持着这个由数据构成的世界的稳定。
但是有一天，她发现，具有情感和传承的安慰者，总是没办法完全地完成她的任务——情感的投入不仅拉低了他们的效率，还会让他们的行动与原有的指令偏离。
所以，她只能创造了第二位守护者——只有智慧，没有情感的送葬人。
斐迪南正想开口，却看见一个果冻状的金色物体从地上猛地弹起来，“砰”地一声降落在了吧台上。
“（莱卡语）人类！将伟大的金色的莱卡忘记的行为真是不可饶恕！”史莱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在酒吧的黑色石质柜台上跳来跳去，还撞碎了几个高脚杯。
“看来这里有我无法感知的存在。“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身影顿了顿，带着白色面具的头部僵硬地转向史莱姆的方向，似乎是在凝视它。
“你的目的是什么？”伊万尼亚无视斐迪南的举动，直入主题。
“送葬人是轮回之眼最忠诚的下属，目的自然是守护沙维塔的‘秩序’。”漆黑的身影缓缓弯下腰，摘下头上高高的礼帽，行礼：“看来阁下的目的与我有着一定的重合，所以我看到了合作的可能。”
“你曾经投靠过魔法师协会。”伊万尼亚眯着眼睛，说出事实：“但是凯伊作为协会的会长并不相信你，所以只是将你授予元老一职，对你之前利用精神魔法聚集的势力视若无物。”
“所以我前来寻找阁下。”白色的面具上被黑色颜料涂出的笑容越发妖异。
楼上。
凯伊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想起来自己空间里还有好几瓶米甘草提神剂。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确定明天所有人的行动计划——伊万尼亚手中属于雅克拉王室的势力、乔瑟从神术师联盟那儿弄来的祭祀军团，以及魔法师协会需要撤离的人员。她也算是拖家带口（误）的人了，可不能像乔瑟一样给人偶们下完命令就算大功告成。
把水晶瓶中玫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凯伊总算是回归清醒状态，然后直接推开隔壁的门。
“凯伊？”乔瑟正趴在桌子上惨无人道地用噶亚娜制的匕首划开朵朵的鳞片。
“是为了龙血？”凯伊于心不忍地看着桌上痛苦地嗷嗷叫唤却仍然不愿意伤害乔瑟的小家伙。
“这可真是个意外。”乔瑟摊手：“我在之前也不知道多露居然会剩下具有龙族血统的混血种，朵朵的血虽然不纯，但是加工一下还是可以使用的嘛。”
“那，那些祭祀木偶怎么办？”凯伊搂着史莱姆窝在床上，望着银发的少年：“我可没看见你指挥过呢。从头到尾除了虐待朵朵来获得‘龙血’以外。”
“指挥这么高技术含量的活当然不是我干啰。”乔瑟耸耸肩，“我当时是安排了一位智力水平比较突出的人偶，姑且称为军团长吧。”
“没个名字吗？”凯伊吐槽。
乔瑟摸摸下巴：“我想想……”
“牧兰怎么样？”
此时。人界，北京。
诗菡死死地电脑屏幕上的反馈，放大了字体的“牧兰”两个字仿佛是最高的嘲讽。
——结果发生在了原因之前。
以沙维塔世界为主体建立的世界。
远在圣多利亚、瓦尔莎兰之前的前魔法时代。
——也是，凭借某个依附在网络上的数据包，在无数次修改之后模拟出来的、寄存与连千千脑内的虚拟世界。
人偶少女精致的面容上是一成不变的灿烂笑容：“啊呀，看来探索的结果比我想象中的要出乎意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