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推开书室的门,卡蜜儿正独自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看着书。一只手做着笔记,一只手随着视线在书本上慢慢游移着。
“卡蜜儿,饭好了。”艾莎倚在门边,见卡蜜儿没有注意到自己,便轻轻敲敲门。卡蜜儿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凝视着正前方的墙看了很久,幽幽答道:“知道了。”
艾莎无奈地耸肩,刚刚离开门口又折回来,“伊莎贝拉在哪?”
“啪!”一只羽毛笔略过艾莎脸边的碎发,插在了艾莎头附近的门框上。
卡蜜儿拿起手边的另一只笔,若无其事地继续写字,但瞬间杀气四起,“门口玩狼,自己找去。”
艾莎机械地侧头,看着笔尖都已经陷入了门的羽毛笔,瞬间黑了脸,慢慢哆嗦着退了出去,心里默默嘀咕:“你不上战场简直就是损失……”
刚刚走到客厅,正准备喊伊莎贝拉时,简单的木门被人敲响了,声音不大,显得很有礼貌,但在艾莎听来,就像是死神的召唤……
空气瞬间凝固住,艾莎整个人楞在了原地,冷汗从额头上留下来,脸上的血色尽失。而卡蜜儿显然也听到了敲门声,已经一脸惨白的从书室走出来,默默站在艾莎身边。两人就这样肩并肩站着,敲门声大了些,但两人似乎都不打算上前开门。
“有人吗?”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艾莎和卡蜜儿没有回答。“队长,好像没人在家。”另一方没有回答,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听声音,对方似乎是打了个哈欠,相当散漫的声音,“等会再来一次。有结界的屋子吗?我到是很好奇里面住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男子轻轻笑了笑,接着是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厨房的窗帘前几个黑影停留了片刻,消失了。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艾莎站到厨房的窗前,几乎颤抖的掀起了窗帘。朝外面看了看,确定那些人都已经走远后。艾莎苦笑着朝已经被吓得坐在了地板上的卡蜜儿走去,把手伸到她面前,“看来我们又要启程了啊。”
卡蜜儿抬头仰望着艾莎,此时两人的眼里都写满了痛苦。她把手朝艾莎伸过去,可刚伸到一半就滞在了空中,默默把手抽回,捂住脸哭起来,“都五年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们……明明……”到后来,卡蜜儿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坐在地上低声抽泣。
艾莎蹲下来,用手在卡蜜儿的背上抚摸着,给予她仅有的一点温暖,在空旷的客厅里,卡蜜儿的抽泣声不断回响着……
……
……
……
推开门,顺手把一件有点破了的红色披风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咸咸的味道。仔细闻了闻,径直走进厨房,熟练的端出一盘盘菜。很快就摆满不大了餐桌。
“今天的菜是不是有点咸了。艾莎,卡蜜儿,吃饭了。”清脆的声音在屋里回荡着,拉开椅子坐下来,但四周却却没有任何回应。
抬起头,好奇的望向阁楼的位置,楼上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但少女略带稚气的脸展露无遗,洋娃娃一般的脸上,右眼缠绕着的纱布极其刺眼。
公主端起碗,四周依旧安静的出奇,犹豫再三后,公主还是有些不满的放下碗,走上楼去。
在写着“艾莎”的房门前停下来,公主耐着性子敲了敲,没有人回应。加大力度继续敲,没有回应……
“你到底在干什么?”公主直接一脚把门踹开,但回应她的,只有整洁的房间和带着艾莎气味的空气……
十几分钟后,公主坐在了餐桌前,面无表情的吃完了这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就和往常一般,直接把吃剩的饭菜留在桌子上,锁上门出去了。
房间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安静。随着窗口的光变得越来越刺眼,餐桌的影子慢慢变短,又慢慢变长。
门终于再次被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公主看着有些昏暗的屋子,先是呆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朝厨房走去,只是身上的披风却忘了卸下……
独自吃完已经凉掉的菜,然后去厨房把自己的餐具洗好,放进碗橱。接着机械地走回房间,坐在床上发着呆,最后脱力一般,头一靠,倒在床上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月亮已经挂的很高了。公主揉着眼,打了个哈欠,从衣橱中随便拿了几件衣服,连着床旁边一个厚实的信封,胡乱整理一下,放进包里,斜挎在身上下了楼。
书房里,公主把卡蜜儿的笔记整理好,翻了几页,脑海中,卡蜜儿轻声吟诵着咒语的模样浮现出来,公主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把杂乱的笔记装订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包里。
从书架上拿出一本褐色的书。书上有一把装饰着宝石的锁,锁的中央是一个不大的圆形凹陷。公主轻轻抚摸着它粗糙的书皮,接着又仔细把整本书前后左右各看了一遍,确定这本有些泛黄的书没有办法打开,犹豫了一会把这本很厚的书也收了起来。
几乎把整间屋子都转了一遍,公主站在了门口。遮住右眼的碎发,破旧的红色披风,有些褪色的浅棕裙子。“就和第一天住进这个屋子的时候一样……”公主这样想着,拿走了挂在门边的匕首,嘴角轻轻挑起,静静的把整个客厅扫视了一遍。
眼里带着一丝的悲伤,将门轻轻关了起来,屋外的风在公主关上门的瞬间溜了进来,桌子上的绷带轻轻动了动,下面的信纸却被那一点点的风带到了地上。有些破旧的纸张,写着有些凌乱的字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抱歉,伊莎贝拉,我们不能告诉你我们要去哪,我们也不希望你来找我们。忘记我们吧,离开这里或是留下来,我们相信你已经可以照顾好自己了。——爱你的艾莎和卡蜜儿”
信的最后,几点纸张皱了起来,就和绷带上残留的水渍一样,不肯消失……
……
……
……
森林里极静的小路上,公主拉了下帽檐,挡住了自己的脸。清冷的月光让整个森林像是蒙了一层纱般,充满了神秘色彩。小路上,公主踩断了一节枯枝,发出“嚓”的一声,继续往前,没有停留。
“喂,这位小姐!”后方一个男人轻轻拍了公主一下。公主本能的用手肘往后一撞,正好击中对方的腹甲。
“唔……”男子抱住肚子,俊秀的脸微微皱了起来,被公主击中的地方隐隐传来一阵钝痛。
“啊!”和男子相比,公主的手肘已经疼得快要断掉了。她抱着手,疼的蹲下来,额头上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队长!”另一边,看到男人受了伤,一群人跑了出来,把男人围住。男人苦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看看。”望着一脸苍白的公主,男人问到。
公主瞪了男人一眼,抱着手勉强站起来就准备走,可还没走几步,树上落下一个黑影,公主退后一步,但是对方迅速欺上,一双红色的眼半开着,猛然出现在公主的面前。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匕首架在公主的脖子上。
“队长有话问你。”对方意外的是个年轻的少女,及腰的马尾,一身深色的便服,说话时和公主一样面无表情。
“露丝,放下。”人群中的男子见气氛瞬间恶化,只能想法缓和气氛,“这位小姐,其实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周围的草丛抖动起来,似乎有什么动物正蓄势待发的准备扑出来。所有的人都没有把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少女也一直死死地盯着公主。但公主却不自然起来,草丛抖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公主心一横,猛的侧头躲开少女手中的匕首。对方没想到公主会在这个时候反击,动作一顿。而公主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少女的颈动脉上。就在这一瞬,公主看到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冷笑了一下。
空气瞬间凝结,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公主利落的反击动作,只是在看到公主手中那把磨得极其锋利的匕首时,都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你在做什么?”所有人在同一时间脱口而出,公主对他们的团结一致表示欣赏,但自己已经没时间称赞他们了。
“我在赶路,让我走。”公主比少女矮上很多,用刀架在她脖子上显得有些别扭,“把你的匕首放下。”公主加大力度,匕首划破了少女颈间的肌肤,一串血珠流下来。
少女把握在手中的匕首放回匕首套中,还十分体贴的微微弓腰。站在对面的几人把露丝这个小小的动作看在眼里,脸上飞上一抹红晕,偷笑起来。而离少女最近的公主也感觉到了少女的不同,脸红了一下,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咳,”被称为队长的男子轻咳一下,掩饰自己想笑的冲动,“这位小姐,请你把匕首收起来好吗?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公主看了对方一下,慢慢把匕首从少女脖子上移开。在刀脱离露丝脖子的瞬间,露丝迅速离开了公主,回到男子的一方,几个人训练有素的围上来为她清理伤口。
少女再次拉了拉帽檐把脸遮住,静静等着对方提问。男子在看到露丝没事后,围着公主走了一圈,慢慢问到:“你住在森林里?”
“嗯。”简单的一个字。
“你在森林里见过一幢木屋吗?”男子伸手想摸公主的红帽。
“没有。”侧身躲过。
“哦?那你住在那?”再次伸手。
“直走右拐的树洞里。”毫无悬念的躲过。
“啧,这个答案太牵强了吧?”男子加快速度,快得让人产生八爪鱼的错觉。
“有吗?”公主也很给面子的快速闪躲着,一个空间里出现了好几个红色的影子。
“你们认真点好不好!!!!”众人在心中呐喊着。
“嘶……”男子累得抱手猛搓,公主也累得弯腰大口吸气。这场诡异的战斗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结束了。
“好……累……”男子痛苦地呻吟着,脸上的笑有些扭曲,所有人投给他一个“你这是活该的眼神”。
公主深吸一口气,直起腰,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见此,露丝一撇嘴,扒开人群,加紧追了上去。但还没追几步,少女突然转过身,做了个搭箭拉弓的姿势,直指他们的队长。露丝被公主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意识到她手中什么也没拿时,一脸嘲笑的朝她靠过来。
“哼!”公主不屑地哼了一声,拉着弓的左手一松,一阵劲风瞬间从朝她靠近的露丝的耳边刮过去,露丝瞳孔一缩朝风远去的方向看去,就在男子身后的树干上方,男子头部的位置,一个崭新的箭痕。
“我不保证下次会不会射穿盔甲。”少女看着箭痕的方向,冷冷地丢下一个警告,迅速离开。
有人走上去轻抚了一下箭痕,确定这的确是新的痕迹。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但等露丝反应过来重新查看公主的方向时,公主已经离众人很远了。
“队长,她手里真的有箭吗?我,好像没看到啊……”一个稍年轻的男子弱弱地问了一句。
“有没有箭我不知道,但射穿盔甲的话,她还是可以的”队长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来要换了。”
大家围上来,就在他们队长的腹甲上,一个显眼的凹陷夺走了所有人脸上的血色。
“这是人应该打出来的痕迹?她会不会太强了点……”一个颤抖的男声。
“直接打在人身上会死掉的吧?”一个娇气的女声。
“啧,这么强的人就应该冲上去杀掉,你说是吧?队长。”露丝笑着看着队长,一副“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去杀了她”的表情。
“得了吧,最后一位红帽骑士了,你就留着她吧。”男子抬头看着公主离开的方向,脸上却是如常的散漫笑容,“最后一位了呀,满强的,就这么走了,还挺可惜的。”
“哟?她是红帽骑士?这么小巧?”露丝推开男子的头,看着公主离开的方向,好奇在她的眼里翻涌着。
“呐,红帽骑士是什么?”一个好学的少年问了一声。
“啧,我不是说过要好好学习人类的历史吗?你真的有去看吗?”队长无奈的把手插对方的头发间揉了揉。
少年吐了吐舌头,队长便一边招呼众人在这附近搭帐篷,一边耐心给少年解释,“红帽骑士现在大多被认为是一个传说,而且大多数人类也相信他们已经不存在了,但事实上,红帽骑士是真实存在过的一个团队……喂!要起雾了快点!”
望着话说到一半就离开去忙别的事的队长,少年一脸眼泪的追过去:“队长!回来把话说完啊!你别走啊!队长!队长!!!!!”
接近清晨,森林中的温度开始下降,四周的雾慢慢浓了起来,随着公主的移动,雾犹如有生命一般或浓或浅。公主在这样的雾气中缓缓前进,用手在四周摆动着,带动雾翻滚了起来。
草丛响了一声就停了下来。公主朝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雾气均匀的漂浮在空中。可就在一瞬间,一个黑影从雾气中跳了出来,无声无息的落在公主面前。
公主走上前,抬手抚上对方的额头。黑影其实就是一匹很大的狼,只比成年人矮一些但因为公主实在太矮了,狼只能低下头才能让公主抚摸得到。公主在狼的头上印上一吻,然后坐到它的背上。
“师父,走了。”公主在狼颈边拍了拍,狼便会意地一甩尾巴,顺着小路继续前进。四周的雾还是很浓,狼平稳的走着,公主坐在它身上,感受着她身边雾气的流动,孩子气的笑起来。
“啧,我哪里傻了?那有你这么说自己徒弟的?”公主突然不满的说了一声,在寂静无声的空气里极其突兀。
“我当然有长高,只是你自己又长大了而已……”公主拉低帽檐,挡住眼底的心虚。
“师父,你闭嘴好吧!”公主忍不住在狼的背上拍了一下,眼里的不满显而易见。而她身下的狼从鼻子呼出股气,明明没有表情,却总觉得它笑了起来。
狼突然加快了前进速度,飞速奔跑起来。公主无奈地低下腰,一手抓住狼的毛,一手按住帽子不让它飘起来。
“我还在发育啦!”
“拜托你专心跑啊!”
“额……师父,到城里之后拜托你不要和我讲话,别人会觉得我是白痴的……”
“喂!你什么意思啊?!”森林之中,公主吵闹着,永远告别了生活一年之久的世界……
……
……
……
就在公主离开森林没多久,以兰国为中心迅速流传了一个奇特的传言,“最后一位红帽骑士乘着夜色,骑着狼,已经永远离开了森林”,兰国外的森林因此显得更加神秘,有人为此高兴,有人担心,但是生活任就平淡的继续着。
然而同一时间,传言的主人公还骑在狼背上,走在另一片森林中,对外面的的传言全然不知。
我要回去,回去报仇。把那些人给我的,都还给他们……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公主若无其事的穿梭在林见,看着被树叶缝隙切成细碎斑点,眼神有些迷离。
身下的狼侧眼看了一下,继续往前。前方的路上有斑有影,四周有青草的芳香,一切都安详的无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