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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麦糊烧对披萨饼

一般而言,麦湖会在学生报名那天才入住寝室,而叶芯,因为家在外地,早早地就住进了寝室,所以,寝室卫生都是叶芯在负责。麦湖呢,会将家里好吃的搬来与叶芯共享,算是对叶芯的一大补偿。

麦湖爸爸的车子在寝室楼下停了,麦湖拖着大袋子出了车门。

“不用我送你上去?”麦正罡宠溺地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不用。”麦湖挥了挥手,“妈在家等着你呢!爸,你小心开车啊!”

“嗯,有时间多回家陪你妈。”麦正罡叮嘱道,他平时出差多应酬多,麦妈就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知道了。爸,你的应酬和出差应该减下来了。”

“一定一定!”

麦湖看着麦爸的车子开走后,才转过身来面向寝室楼。

寝室大楼坐落在教学楼的西北面,与操场有一墙之隔,住在寝室里有一大好处,八点上班,早上可以睡到七点半。因为到达办公室,只要穿过操场——五分钟就到达了。何况,学校食堂还有早饭供应。麦湖其实还是习惯于待在寝室的,所以,她更希望爸爸能够多陪陪妈妈。

黑暗中,那幢大楼里却灯光闪耀,大家都还没睡呢!想到叶芯正等着她呢,她不禁咧嘴笑了起来,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了,她和叶芯隔壁的房间也亮着灯光,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应该是红桃K的房间,红桃K都已经调任了,怎么还是灯光大亮?她的心里顿时有种大祸临头的恶感。

她迟疑了一下,加快了步伐,拖着两袋沉沉的零食埋头向前赶去。

楼道很黑,但这条楼梯麦湖已经走了一年了,闭着眼睛都能两级两级地跳跃着跨上去。转个弯就到达她和叶芯住的三楼了,她一鼓作气冲了上去。

“砰——”

“你是牛啊?”麦湖的目光从散落在地上的书本移了上去,书本的主人正对着她露出她最熟悉不过的嘲讽的笑容。

“毕飒!”是绝望吧?不然她不会突然感觉到寒冷。

“人长得帅就是没办法。”毕飒耸了耸肩,“喜欢我就直说,不用刻意制造这么多巧合的。”

怒火熊熊燃烧起来,麦湖很努力地克制着颤抖的身体,努力地提醒自己:对方是副校长,是她的顶头上司!见鬼,她明明和红桃K处得相安无事,红桃K还对她印象极佳,多次流露出重用她的意思。怎么偏偏说走就走了呢?

“大姐,不用这么激动吧?”毕飒抱着双臂,俯视着离三楼还有两级楼梯的麦湖,“虽然你用尽心思创造了我们很有缘的情境,但是——”他恶意地拉长了声调,“但是,以阁下这副邋遢的尊容,我看能接受的正常男人恐怕……”

“闭嘴!”麦湖捏紧拳头,是可忍孰不可忍,管他校长还是厅长,无欲则刚不是吗?大不了从今往后,她安安分分地只做普通老师,只教好她的课她的学生她的班,再也不奢求什么荣誉称号!

毕飒很有风度地抬起右手,擦去了麦湖又一次不小心飞溅到他脸上的飞沫,然后又很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活该!”愤怒让麦湖忽略了尴尬。

“呀,地上的书!毕飒是你的吗?”叶芯从毕飒的身后探出头来,见到麦湖,惊讶地扬眉,“麦湖,你回来了?”然后,无视于麦湖明显的喘气声和挫败的脸容,优雅地俯下身子,帮助毕飒捡起了书本。

麦湖忽然感到一阵悲哀沉沉地碾过心头,这就是她的闺蜜,从今往后,她们得分道扬镳了吗?手中的袋子忽然变得异样的沉重,仿佛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让她加倍地无地自容加倍地孤独而瑟缩起来。

“谢谢!”耳中听得毕飒温柔的声音,那是冲着叶芯发出的。

麦湖怔怔地望着两人的相敬如宾,冲动得想要立刻回家。但是,至于吗?这么一点点挫折而已,就会毁掉她所有的心情吗?她狠狠地吸了口气,蛮横地挤开了毕飒,拖着袋子继续向前冲。

“呵!”又是一地的杂物。

“啊,对,对不起!”干什么呀?所有最倒霉的事情统统降落到她麦湖身上了,如果有地洞,不,是麦湖迫切地需要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她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个韩版少年,对了,叫林少枫对吧!好像是负责教四年级英语的。

“没事没事!”林少枫似乎比麦湖还难为情,白皙的脸上透出了血色,慌忙蹲下身子。“砰——”又来了,麦湖按住撞疼的脑袋,哀怨地叹了口气,感觉眼中有雾气泛滥上来。

“啊,你怎么样?”林少枫顾不得自己也撞疼了的脑袋,本能地伸出手去,想揉一揉麦湖撞疼的地方。

“好狗不挡道。”那只突然插入的修长的腿阻止了可能发生的温馨画面,脸上要笑不笑的。

“好狗说谁哪?”麦湖忽地立起身来,头部再次受创,重重地撞击在毕飒的下巴上,两人同时爆出一声惨呼。麦湖抱紧脑袋又蹲了下去。

“你,你——”毕飒显然是咬到舌头了,结巴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几乎要奔涌而出的泪水奇迹般地消退了,麦湖忽然觉得头痛也消减了许多,她笑吟吟地站直身体,得意地冲着毕飒皱了皱她的小鼻头:“报应!阿门!”然后,轻盈地跳跃着回了自己的寝室。

叶芯回来的时候,麦湖已经趴在床头写她的日记了。听到开门声,麦湖没有回头,继续奋笔疾书。

“大小姐还在用功哪!”叶芯显然心情很好,“带来了什么啊?可饿死我了!”

还是同样的口气,麦湖的心情顿时好转过来,指了指墙角的袋子:“自己拿!”

“那我不客气了啊!”叶芯手脚麻利地拉开了行李袋的拉链,“哇塞,奶茶、咖啡、德芙、蛋糕,哦,还有点心、粽子,我说,你们家是开食品店的啊?”

“啰嗦什么,爱吃就拿!再说,我还没谢你把我的东西整理得这么干净整洁呢!”

“帅哥在邻,我怎么容许寝室里存在着一丝一毫的邋遢呢?”叶芯嗤笑道,“我拿了啊!”

麦湖听到一声门响,急回头,才发现叶芯又匆匆出门了,而她的行李袋空了一半,很明显,叶芯理所当然地拿着她的东西借花献佛去了。麦湖的胸口一窒,几乎要奔出去制止,但终于还是忍耐了下来。至于吗?她带这么多东西,本来就是给叶芯吃的呀!

胸口赌着一股恶气,手中的笔就变得更加犀利了。

这是麦湖的一个习惯,当生活中出现了隐晦时,她就会情不自禁地寄情于日记本,宣泄自己的不快,分析自己的弱点,然后洗涤自己的心情。像此刻,刚才示弱了,日记本上她先是进行一番自我批评,然后细想对策,重新设定情境,心情就在写作中痛快起来。而她的语言能力,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反思中越来越进步。应该说,麦湖的日记本的确是最好的工作现场。在分析过程中,麦湖就会不断地琢磨对方的弱点,这样下次打口水仗的时候,就可以攻击对方的痛处,以立足不败之地。这样的日记本当然是绝对隐秘的,即使叶芯,也是万万不能分享的。闺蜜再密,也是需要一定的距离才能产生进一步的合心力的!

寝室里没有叶芯的打扰,麦湖的文思更加流畅了,这短短的瞬间,麦湖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两面,密密麻麻的,自己都觉得超有成就感。经过了一个小时的反思后,麦湖找到了对策,正所谓“以不变应万变”,自己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太容易受激,以至于乱了阵脚。对付毕飒这种口头无德之辈,最好的办法就是化戾气为冷漠,惹不起还躲得起!尽管这似乎有逃兵的嫌疑,但是选择和什么样的人说话总该是她麦湖的权利吧!

麦湖的算盘拨得响亮,现实却依然我行我素。

开学第二周星期一,麦湖是上午第二堂课,走进课堂,麦湖习惯性地扫视全班学生,目光在第四小组第二排左边的空位上停留了。

“吕笙呢?”麦湖记得早自修的时候,吕笙还坐在座位上的,何况,桌面上有一个铅笔盒,显然是吕笙的。

“被数学老师叫走了。”吕笙的同桌,学习委员朱莹莹站了起来。

麦湖点了点头,尽管心里压抑着一股怒火,但在学生面前她没有表露出来:“朱莹莹,你去毕老师办公室叫一下吧!我们上课了。”

朱莹莹很快就回来了,身后没有跟着吕笙:“麦老师,吕笙不在,毕老师也找不到。”

麦湖心里泛着嘀咕,但40分钟已经去了5分钟,她无暇再顾及吕笙了,只能在课后单独给吕笙补课了。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沉浸在课堂之中。

一下课,麦湖就直奔副校长室,毕飒正在操作电脑。麦湖笔直地走向毕飒:“毕校长,吕笙呢?”

“我让他去取回家作业了,怎么,还没回来?”毕飒头也没抬,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从教室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麦湖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毕校长,你打过学生家长的电话了吗?”

“这种事情还要请示家长?”毕飒终于正眼看着麦湖了,“我说麦老师,你会不会小题大做了啊?”

“毕校长,学生的事情再小,我们都得慎重处理。何况,吕笙家离学校很远,坐公交车来回的话起码一个小时……”

“我让他尽快!放心,他会打的!”毕飒懒洋洋地望着麦湖,不可否认,这家伙的确帅气十足,即使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模样,也充满了异样的男性魅力。但麦湖不是叶芯,说实话,这样一个连起码的师德都缺乏的老师,麦湖真的很怀疑他是怎么在二十五岁就当上了副校长的?从叶芯那里,麦湖已经充分了解了毕飒的情况,毕飒是外地人,今年局里面有个引进优秀老师的策略出台,毕飒大概名气响亮,又是刚刚提拔了副校长,就从另一个城市引了进来。听说家庭背景厚实着呢,大概有什么亲戚在省里当高官!朝中有人,毕飒自然升得很快了。

脑中的联想让麦湖有些刹那的失神,毕飒的唇边浮起一抹讥笑:“麦老师,你不会是找了个借口来接近我的吧!”

陡然间,麦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急速地涌向大脑,面色赤红,几乎连双眼都炽热起来。她想要狠狠地回击,但嘴唇颤抖着,却找不出恰当的说辞。

毕飒轻声笑了起来:“开个玩笑,麦老师别当真了。不过,你脸红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他有趣地盯着麦湖更加红艳的脸色,“可怜没人爱!麦老师,像你这样事事都要顶真的女人,真的很难让男人爱得起来呢!”

麦湖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向门口走去。副校长室不小,50多平米的空间,正中间安放了一张气派的半圆形办公桌,暗红色的桌面光洁得能够映出自己的形象。左侧放着一台笔记本和一些散乱的杂志书刊。毕飒的身后则是一整排及顶的玻璃柜,右边是一套沙发,玻璃茶几上还有两盘水果糕点。可是,这样一间算得上空旷的办公室,麦湖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毕飒有意无意的逼迫,让她既倍感无辜又觉得气闷,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老师,她会和他理论到底。但是,对方是领导的身份,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怯步了。不得罪领导,是麦爸谆谆教导的工作信条。长期耳濡目染之下,即使她觉得委屈,也会选择静默。她希望通过沉默和加倍的努力,来化解她与领导之间的龌龊。

出了副校长室,麦湖直奔教室,吕笙还是没有回来过。麦湖慌忙拨通了吕笙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吕笙的奶奶,吕笙奶奶说,吕笙没有回去过。麦湖的心就咯噔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平静地请吕笙奶奶万一吕笙回家,便打电话告知。可是,又是一个四十分钟过去了,吕笙还是杳无音信。

第三节课的铃声一响,麦湖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推着自行车冲向校外。吕笙家住在这个城市的北面,麦湖沿着市心路一直往北骑,她曾经去过一次吕笙的家,那是一间50多平米的房间,当时,只有吕笙和他的奶奶,听他奶奶说:吕笙的爸妈都在外地工作,过年才回来一趟。平时,都是奶奶负责照顾吕笙的起居饮食。

麦湖把自行车踏得飞快,半个多小时后,她来到了吕笙家的楼下,一口气奔上六楼。

吕笙的奶奶开了门,看到麦湖,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麦老师,是我们家笙笙又犯错啦?”麦湖摇了摇头,心里想说,搞不定还是我们犯错了呢!

“吕笙没回来?”她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没有啊!早上出门就没回来啊!”奶奶疑惑地回答。

麦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其实她一路上骑车过来,已经在留意马路两边的情况,希望能够幸运地发现吕笙就在路边磨蹭。她几乎可以肯定,吕笙一准是没完成作业,这个拖沓大王,家庭作业不做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每次麦湖都会耐心地让他补做,有时时间晚了,还会为他准备好糕点并送他上车。现在新换了数学老师,吕笙一定是老毛病复发了。可是,吕笙不回家,能去哪里呢?

麦湖急得几乎要跳脚,她不敢继续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了奶奶。奶奶还不在意:“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他一回来我就叫他过去赔礼啊!”

麦湖重新骑上了自行车,这次她的速度明显减慢,一边骑车,一边扫视马路两边,有好几次差点撞上别人。可是,吕笙还是没有踪影。来到校门口,她几乎快哭了。

她垂头丧气地向里走,手机却响了起来。她一喜,看清了手机屏幕,心又冷了下来。

“麦湖,你怎么了?午饭我还给你留着呢!”叶芯清脆的声音在手机里响了起来。

麦湖忽然好羡慕叶芯,羡慕她的轻松和惬意。音乐老师多好,哪里需要像班主任这样对班级中的学生牵肠挂肚,整个老母鸡情结!

“我们班吕笙不见了,我正找他呢!”麦湖强打精神。

“哦,那祝你早点找到他啊!拜拜!”叶芯搁下了电话。

麦湖瞪着手机,心里说叶芯这小没良心的,亏她们还闺蜜了两年呢!连起码的同情都没有。她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迈进教室,问了问学生,吕笙还是没有出现过,连饭盘都还搁在他桌上呢,饭菜也凉了。

“你们把他的饭盘送食堂吧!”麦湖挥了挥手,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报警啊?她忽然想起那个肇事者,心头的怒火再次蹭蹭蹭地涌了上来。

“朱莹莹,把数学作业本发下去,让错掉的同学改正后送我办公室。”身后响起毕飒的声音。

麦湖猛然转身,怒视毕飒。

“这是怎么啦?苦大仇深的模样!”毕飒好笑地望着麦湖,“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我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

麦湖咽了口唾沫,没有吃饭的肠胃咕咕地叫了起来。

毕飒的目光落到了她纤细的腰身处:“我听叶芯说你午饭没吃,怎么,减肥?”

“毕校长,吕笙,还没有回来。”

“哦,是吗?”毕飒一愣,“这家伙是要用旷课来逃避作业吗?”

“我去过他家了,他奶奶说,他没有回过家。”

“我就知道他作业没完成,果然被我猜中了。”

“毕校长,下午我还得去找孩子,我的课想和你换一下。”

“找?”毕飒一副“你脑袋坏了”的神情。

“是的,找!”麦湖强调,“孩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毕校长,一旦孩子安全出了问题,我负不起这个责任,你也一样。”这一刻,麦湖真的很想请问毕飒,到底他有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知不知道儿童保护法,了不了解当下家长与学校之间最尖锐的矛盾。孩子学习差点不要紧,但孩子要是人身出了问题,家长一定会死缠烂打、追究到底。到时候,不仅是她,毕飒,甚至穆校长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好,那你去找吧!”毕飒完全的事不关己。

又是整整一个下午,麦湖顶着炎炎烈日,汗流浃背地在学校与吕笙家之间的几条马路上穿梭,不时地询问路人,是否看见这样一个戴红领巾的小男孩。

暮色降临,麦湖站在十字路口,竟有种天下之大,无她容身之所的迷惘。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麦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陌生的号码让她燃起了一丝希望。

“你在哪里?”很直接地问话,麦湖却想不起对方是谁。

“我?你是谁?”她本能地反问。

“毕飒!”对方不耐烦地回答,“吕笙找到了。”

“什么?在哪里?”麦湖惊喜交加。

“在……”毕飒顿了顿,“你在哪里?”

麦湖看了看周围明显的标志物,脱口说了家酒店的名字。

“好,你站着,我马上过去。”

麦湖关了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感觉浑身都松懈下来,一种心花怒放的喜悦袭击心头。她找了个停车处锁好了自行车,就这么会功夫,她又有些焦虑起来,探头开始张望,试图从车水马龙的路口找出毕飒的身影。她甚至有些害怕这又是毕飒的一个轻薄的玩笑。

就这样惴惴不安地等了良久,直到一辆计程车在她面前停下,毕飒从副驾驶座的窗口探出头来:“上车,去吕笙家。”

麦湖照做了,坐入车内,才发现吕笙就蜷缩在后面的座位上。她向司机说了吕笙居住的小区名字后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这个瘦弱的小男孩,吕笙在她怀里瑟缩了一下,怯怯地叫了一声:“麦老师!”

“吕笙,你吃过饭了吗?”

吕笙摇头,忽然又惶恐地点头。

“傻孩子!”麦湖揉了揉吕笙乱糟糟的头发,掏出手机,打通了吕笙家里的电话,告知吕笙奶奶吕笙找到了,吕笙奶奶自然又是一迭声的感谢。

“告诉老师,你去哪里了?”麦湖继续拥着吕笙。吕笙挣扎了一下,但麦湖固执地圈住了他的身体。尽管从吕笙的头发、身体里传出了难闻的汗味,但这一刻,麦湖真的觉得她拥抱了一个宝贝。

“我……我……我想去找我妈妈!”吕笙的喉咙哽咽了,“老师,我没做好作业,我不敢回家,要是我爸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我想到我妈那里去。”

麦湖怔了怔:“你知道你妈在哪里吗?”

“我知道!”吕笙点头,“她在深圳!”

“你知道深圳离这里有多远吗?”麦湖的心都抽搐了。

“我知道很远,可我想,只要我不停地走,总会走到的。”

麦湖的眼泪再也忍耐不住,她扭过了头,努力平静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老师,我走不动了。”吕笙又怯生生地开口,“我刚才骗你了,我饿了。”

“老师知道。”麦湖哽咽着说道,“傻孩子,有事可以来找麦老师啊!”

计程车停下了,三人下了车,麦湖就近买了一些糕点,吕笙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三人向六楼走去,临到门口,吕笙却又止步了:“麦老师,我以后一定完成作业,你不要告诉奶奶,奶奶会哭的。”

“好!”麦湖敲门,吕笙奶奶欣喜的脸出现在防盗门后:“笙笙!麦老师!”

“这位是数学毕老师。”麦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毕老师,我们家笙笙麻烦你了。”

毕飒冷淡地点点头,环视了一下房内简陋的家具,沉默不语。

“奶奶,您让吕笙好好洗个澡,让他休息一下,孩子走了不少路,累了。”麦湖叮嘱了几句后,和毕飒一起告别了吕笙奶奶。

两人沉默地往回走。

“谢谢你!”麦湖忽然止步,转身面向毕飒。

毕飒似笑非笑地盯着麦湖:“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若是论起责任来,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是不是因为我是领导,你刻意讨好我啊?”

血液又渲染了麦湖的两颊,讨好?她真的是讨好领导吗?好像是有这样的嫌疑,因为对方是领导,这件事她无怨无悔地承担下来,即使此刻仍然饿着肚子。但是,真的只是因为对方是领导的缘故吗?

“我不知道我究竟什么地方让你如此嫌恶。如果是那次交通事故,我向你道歉。”麦湖说得有些急促和激动,“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只想说,这事发生在哪位任课老师身上,我都会这么做。不是讨好谁,而是担心学生。我不想学生出事,更不想学生出事后收拾更严重的烂摊子。”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多么义正严词啊!我该说,拥有你这样的班主任是我们学校的荣幸!”

“不敢当!”麦湖脸红耳赤地否决,唉,如果自己不是在领导面前这么容易紧张就好了!那么,自己也可以泰然自若地或是淡定从容地滔滔不绝,让这个毕飒听得目瞪口呆,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偏偏就是不行!第一次,麦湖悲哀地发现,自己身上也许果真存在着奴颜媚骨的痕迹,不然,她干吗不能理直气壮地据理力争?

“谢谢你最后找到了吕笙!再见!”

“麦湖!”毕飒在她身后叫道。

麦湖止步,却不回头。

“吃了饭再走吧!领导也是有人情味的。”

麦湖的确是饿了,特别是当“知味馆”的服务员将面条端到她面前时,她才觉得格外的饥肠辘辘。她小心翼翼地夹着面条,小心翼翼地吹凉了细嚼慢咽。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好紧张,她好担心任何一个不当的声音又会引来毕飒的注目或是讽刺。幸好毕飒一直没有再说什么,她呢,脑袋几乎埋在碗里,直到碗里只剩下了汤水。

“不是我认识你,还真以为你是从非洲来的难民呢!”

麦湖的脸又红了,两手放在桌下,用力地绞动着。

“真看不出来你就是那个凶巴巴的女孩。如果我不是领导,你就不会这么小鸟依人了吧?”

“没错!”麦湖冲动地抬头,“我会叫你披萨饼!”

毕飒哈哈大笑起来:“那好啊,麦粉糊了,就变成了披萨,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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