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常阳市最大赛车俱乐部里面依旧灯火通明。沐筱筱看着赛车场里面一圈接着一圈,就那样开车不停下的林旭,心里很是担心。
她从林嫣那里第一时间知道林闻华去世的消息,那一刻她就在想她必选要立刻陪在林旭的身边,这时候林旭的身边需要一个人来陪他。
那个时候应该是她第一次逃课,为了林旭她逃课了。
她知道林旭会在哪里,她一直都知道。她看着飞驰的赛车,不知道该做什么来抚慰林旭受伤的心,她只能站在高台上静静地看着,守候在一旁,希望林旭能早一点发泄完他心中的痛苦。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圈,她只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安静的赛车场只能听见林旭那辆车马达还在转动的声音,不断加速,不断超速。
她知道她必须要让林旭停下来,不然林旭继续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受伤的。他的精神已经快崩溃了,继续这样会很危险。
沐筱筱不停地喊着,“林旭,停下!不要再开了!”
可是林旭依然没有停下,他的眼睛已经通红,整个人的脸色都很是憔悴,但是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方向盘,紧紧握住,手心渐渐有了血泡,点点血丝沿着手心逐渐蔓延开来。林旭依旧不肯松开,他就那样握住,像是认定了要一直这样下去,脚一直踩着油门。
他不是在玩命,他只是在发泄,发泄他心中的愤怒已经悲伤。
他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在黑夜之中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找不到前行的路了。就像他只能是不停地绕圈,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轰隆的马达声不断在沐筱筱耳边响起,她能看见驾驶座上林旭的身影,那样孤独和落寞。
沐筱筱猛地一下冲了出去,笔直的站在车道上,伸开手挡住了林旭继续下去的路。
看着向自己飞奔而来的赛车,沐筱筱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她知道林旭会停下来的,不会让她受伤。她就那样看着前面,静静地看着。
林旭一眼就看见沐筱筱突然冲出来,猛地踩了刹车,轮胎使劲地与车道摩擦,终于在离沐筱筱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林旭无力地靠在方向盘上,身上已经湿透了,汗水沿着他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流。林旭闭上眼睛喘着气,就那样靠着一动不动。
沐筱筱走了过来,看着发泄过后的林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那样站在车窗旁,安静地看着林旭。
良久,安静的赛车场里面只有林旭沉重的呼吸声。
沐筱筱轻声说了一句,“林旭,我们回去吧!”
林旭闻声微微抬头,偏着头看着沐筱筱,汗水滴下,林旭就那样望着沐筱筱,眼神空洞而茫然,低声喃喃道:“回去?筱筱,我回不去了!”
沐筱筱被林旭的空洞的目光刺伤,她的心也很痛,她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能让林旭不这么痛苦,不再这么伤心。
“林旭,你还有我!你还有你妹妹林嫣!”沐筱筱把手伸进车内,轻轻擦拭林旭脸上的汗水。
林旭看着沐筱筱,静静地看着,在这一刻林旭很感谢这时候有人能陪在他身边,陪着他分担那些痛苦和无助。
林旭打开车门,一下车就紧紧抱住沐筱筱,他需要一个怀抱,他很想哭,他真的很想哭。
沐筱筱没有动,任凭林旭抱着自己,轻轻拍着林旭的后背。耳边传来的是林旭压抑的哭声,林旭在低声哭泣。
“爷爷,他死了!他不应该——不应该这么早死的!这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如果——如果,当初我不把那件事——告诉爷爷,他就不会出车祸,也不会就这么死去。这都是我的错!”
林旭一边哭泣,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哭诉道:“我没——没想过会是今天这个局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爷爷,他死了!我该怎么——我该怎么办?”
“我恨我爸,但是我更应该恨我自己!”
“我没想过会是这样,我甚至都不知道究竟爷爷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该不该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可是我的心里却是在怀疑我爸,我怀疑这一切是他做的,即便我没有证据。这想法让我自己很害怕。筱筱,你告诉这不是真的。爷爷不会是我爸害死的。他不会那么——那么做的。”
“这一切都不——都不应该发生的,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想要改变,爷爷不会就这么去世!你知道吗?筱筱,这都是我的错!”
“筱筱,我恨我自己!我真的恨我自己!”
“我感觉我快要疯了,为什么不应该——不应该出现的事,居然发生了。我该怎么办?筱筱——你说我该——我该怎么办?”
或许在这一刻只有眼泪才是最好的表达,没有什么能比它更能体现林旭心中的绝望与痛苦。
眼泪就是林旭心中那无声的呐喊,无声的质问。
林旭的声音悲凉而无助,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在那里不停地哭泣,他真的很伤心,很难受。他的心一阵一阵抽痛,这种痛楚几乎让他麻木,可是又一遍一遍提醒他这一切真实地发生了,不是一个梦。
······
沐筱筱听着林旭无助的哭泣,泪水也留了下来。
她所能做的只是默默陪着林旭流泪,其他的事沐筱筱感到无能为力。听着林旭的哭诉,沐筱筱很想说这一切与你无关,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不用怪自己。
可是沐筱筱说不出来,再多的话语在此时此刻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因为林旭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此刻只需要一个肩膀让他靠着,让他能埋头哭泣。或许哭泣过后,一切都会好转,一切会重新开始。
这个时候她能做的或许只是陪林旭流泪哭泣,两个人相拥而泣。
冷风轻轻地吹着,在这个偌大的赛车场里面,只有少年和少女两个人,一个人因为悲伤而流泪,另一人是因为他在流泪而流泪。
空荡荡的赛车场里面,除了寂静,就是悲伤。
然后,明天或许会不同。因为这一个晚上,林旭那一颗心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孤寂冰凉,有人陪在他身边,沐筱筱一直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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