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缘的“十一”长假在5号就结束了。她一回到寝室就紧紧地拥抱清桐,兴高采烈地说着凤凰的美景云云。末了,她补充了一句:“我在凤凰有艳遇哦。”据她陈述,对方是计算机专业的小学弟,姓简名单,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自从上次晚会他看了曾缘的舞蹈后就完全被震撼住了。谁知道他们这次在凤凰碰上了,简单便主动和她搭上了话,两个人聊得颇为投机。
“简直就是缘分啊,可惜他比我小。不过我曾缘是谁呀,姐弟恋还能难倒我。”曾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清桐,你会支持我的哦?”见清桐点头,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果然是好室友,好姐妹!话说回来,你十一干嘛了,没和魏庭出去玩?”
“前天出去了,这两天就都待在寝室里。”
“你也过得太无趣了,就该去旅游的——对了,你买了新鞋?”曾缘眼尖,进门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摆在清桐桌子下的那双白面带猫头的单鞋,左右两只鞋上的猫头还是一黑一白的,真有趣。
“哦,魏庭买的。”
“我去,他给你买的?我就说么,你平时都是穿帆布鞋的,怎么突然就买单鞋了。不过魏庭还真是有心了。想不到他还蛮会在你身上花心思的。”
“他是见我鞋脱胶了……”不过清桐也不否认,魏庭对她确实蛮用心的。
“清桐,我跟你说,选男人就跟挑鞋一样,你一眼相中的不一定就是合脚的,只有试过了才知道。不过,新鞋刚穿上总会磨脚的,穿久了,就会舒适了。这就相当于爱情的磨合期。两个人只要愈磨愈合适,那得,不用考虑了,直接就认定对方吧。但是如果磨得很厉害,甚至屡穿屡受伤的,那么这种的直接弃之。你家魏庭现在是哪种呀?”
“曾缘,你是赵麦麦附体了?”清桐已经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了,去了一趟凤凰,她就和赵麦麦一样成爱情专家了?
“我和她不一样。我们的爱情观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就好比她爱穿高跟鞋,我偏爱平底鞋。就连我们对待爱情的态度都是截然不同的。她找的是一张长期饭票,我要的是一个挚爱,一个一心一意只爱我的,我也愿意陪他看细水长流的。”
赵麦麦现在的长期饭票便是童嘉洛。虽然麦麦家境殷实,但她和童嘉洛在一起后,她身上穿的,平时用的、吃的,无一不是童嘉洛出的钱。她的原话便是:“女的花男的钱简直就是天经地义,一个小气到连一分钱都不愿花在女朋友身上的男人,那能算得上是真爱对方么?”
“她比较现实吧。她要的是物质,你要的是精神,追求不同而已。”清桐说。
“面包和爱情,你会选择哪个?”曾缘冷不丁冒出一句。
“两个都要。”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你没有尝试怎么就知道不能兼得?再说了,我觉得麦麦她现在是既有爱情又有面包,二者不缺。其实这两个也不矛盾,是吧?”
“我发现你好像和魏庭在一起后,人变了蛮多的,嘴上功夫也变得厉害了。”
“是么?他也说过类似的。不过我不否认,和他在一起,我很有安全感。每每走在他身边,我都觉得很安心,有时候也感觉很快乐。”清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始的,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估计当时我被热糊涂了。”
“那是因为你遇见了爱情。”
“不,那是因为我遇见了魏庭。”清桐抿嘴笑道。
“好吧好吧。不过,清桐,你有没有想过晓畅的感受?”曾缘突然严肃起来,见清桐脸上的笑意退却,她又捂嘴偷笑,说:“我刚逗你玩呢,这么不经逗!”
“……”
曾缘缓了缓说道:“说实话,我觉得刘晓畅还是蛮喜欢魏庭的。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呀?你说怎么就突然分手了呢?大一那次聚餐我就看着怪怪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她开始分析起来,还头头是道,末了问清桐:“你说是吧?”
清桐只是摇头。
“你摇头是表示不知道呢还是不赞同呢?”
清桐正欲回答,寝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林心蕊探头进来,“你们寝室就你们两个在啊,我们寝就我一个,无聊死了。”
出于礼貌,曾缘招呼她进来坐下。
“你们刚聊什么呢?”
“没什么,瞎扯呢。”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赵麦麦的影响,曾缘对林心蕊基本上是不冷不热的。
“酱紫啊——对了,我十一前出去在公车上碰到魏庭和晓畅了。他们是分了吧?晓畅居然还装模作样地往魏庭身上倒……”林心蕊添油加醋地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个大概,“你们说刘晓畅至于么?”
“可能真的是没站稳。”这个林心蕊还真有意思,当着我们的面讲晓畅的坏话。曾缘对她的话持怀疑的态度,估计七分掺水,但也免不了有三分可信。
“这个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还有,赵麦麦和她那个男朋友怎么跟贴了双面胶似的,我真是羡慕嫉妒恨呀。”
“你也不差呀,追你的狂蜂浪蝶多的是。”曾缘没好气地说道。
“狂蜂浪蝶而已,没一个瞧得上眼的。我倒觉得计通的一个男生不错,不过据说他生人勿近,眼里貌似都装不下女生。”
“计通的?谁?”
“好像和魏庭同班的,不过上次联谊他貌似没来。我是在上次的联欢会上见到的,他现在好像是他们院学生会主席,好像叫明晨曦来着——怎么会有人姓明呢?”
“哦……魏庭他们寝室的。”曾缘现在后悔之前出于礼貌让林心蕊进来了,她的话真是“又臭又长”。
“这么巧。那你们知道明晨曦的事情么。”
“就见过一次,话不多,蛮闷的一个人,长得还行吧。清桐,你说是不是?”
清桐见他们聊得投机,正准备起身去洗漱,硬是被曾缘拉进她们的谈话中。与此同时,曾缘心里暗想:小样,还想逃,作为室友,起码要拉你陪葬。
“一般吧,蛮高的。”清桐心里曾经的明晨曦是她永远到不了的彼岸,是那个在夕阳下向她表白的少年,是她和蓝朗共同喜欢过的那个人。而现在,他的名字,对于她来说,除了代表他的名字以外别无一物。
“你们要求不要太高诶,他那种质素的还一般,那怎样的才算帅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近女色,连正眼都没看过我和赵麦麦。我想起来那天在后台,我看到那些男生看到赵麦麦的胸部,眼珠子都快掉了。就连魏庭,我看到他都忍不住不看。男的,果然是喜欢胸大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飞机场”,沮丧地说:“在这点上,我输赵麦麦一大截。”
曾缘偷偷地看清桐,她神色如常,便无异样。接着只见她站了起来,看了眼手机,开始下“逐客令”:“林心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要睡觉了,你也回去早点睡吧。”
“九点都没到诶,这么早睡?”林心蕊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样子。
“嗯,耳朵要休息了。”曾缘听到清桐这句话差点喷出来,绝,果然够绝!
林心蕊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悻悻地站起来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她回头看清桐,问她:“你是不是和魏庭在交往?”她问了以后也不等回答就推门出去了。曾缘关上寝室门以后,听到林心蕊又去别的寝室串门了,“你说她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不知道。”清桐面无表情。
“我后悔放她进来了,话真够多的,比我还能说,今天真是见识了。”曾缘自愧不如。
“话多不一定好,比如长舌妇。”
曾缘凑到清桐面前笑嘻嘻道:“我可不是长舌妇哦。”
“嗯,你那是话痨。”
曾缘本想打清桐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小姑娘呀,听老夫一句至理名言,不是你的就干脆放手,是你的就牢牢抓住。”
清桐不明就里:“怎么突然说这么一句?”
“你对林心蕊刚说的那些话不在意?”
“她说了很多,你指哪些?”
“明知故问,必然是关于魏庭的。他看赵麦麦胸部就算了,说明他是个男人,不看才奇怪吧——咳咳,话说你们两个有没有那啥啥啥?你有没有趁着寝室没人偷偷放他进来?”曾缘把耳朵贴近清桐,“偷偷告诉姐,姐帮你保密。”
还姐呢,清桐无奈地回答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啊,你们也太慢热了。看看赵麦麦,再看看你。”
“曾大妈,您那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清桐放好脸盆就准备上床休息。
“你这就上去了?你刚不是缓兵之计么?你们家魏庭不还没给你打电话么?你就在下面再陪我聊会呗。”
“你话匣子是被打开了么?”
“刚被林心蕊比下去了,顺不过气来。清桐你说我要不要主动出击去追简单呀?”曾缘的话题跳跃地也太快了。
“按你的说法,是你的鞋,你就穿着走呗,谁也抢不走。”清桐活学活用。
“孺子可教呀。不过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那双鞋,再观察观察。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家魏庭是不是你的那双鞋呀?”说曹操,曹操的电话就来了。“快接吧,快接吧。”曾缘挪了挪椅子,坐到了清桐跟前,坏笑着说:“我不会偷听的。”
清桐接起来就往阳台走,曾缘跟上。清桐把阳台门迅速关上。隔着门窗,她看到曾缘朝她比了比中指,然后很自然地把门闩拴住了。
“在干嘛呢?”
“曾缘把我锁阳台了。”
“她回来了?她干嘛锁你?”
“她说你是鞋。”
“……然后你和她急了?”
“没,我觉得她说得挺对的。”
“哪里对?”
“你是鞋拔子脸。”
“……你男朋友我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风流?下流吧。你说,你是不是瞟过赵麦麦的胸部?”
魏庭在那边急了:“谁在给我造谣?何年何月何日何地,一一报来。”
“看了承认就是了呗,我又不能怎么你?”
“我倒是想你怎么我,嘿嘿。”
“滚。”
“我在床上滚了,几时我们一起滚?”
“……”
“哈哈哈……功力还不够,再继续修行。你说我几时回学校呢,明天还是后天?”
“……随便你。”
“哎,卓清桐,你有时真够冷漠无情的。我想你的心砰砰跳,你却一把把它按停了。”他倒是在那边自编自唱起来了。
“……那你和刘晓畅在公车上的时候心有没有砰砰跳呀?”清桐反唇相讥。刚听林心蕊提起的时候,她在心里对自己默念了无数遍“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
魏庭迅速反应过来,“文科生就是文科生,惯性懂不,惯性!”
“我高中物理都是四十来分的。”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分数了。就你刚刚的行为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吃刘晓畅的醋啊?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喜欢吃酸的了?”
“……好吧,我承认。”
对方一阵狂喜。清桐转身想看下门闩被打开没,谁知曾缘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站在了她的身后,对着她露齿一笑。
“先挂了。”
“这么快?”
“有事。”
“什么事?”魏庭非要刨根问底了。
“曾缘在偷听。”清桐如实作答。
“让她听呗,告诉她,我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魏庭魏公子……”魏庭还没说完,清桐就收线了,“曾缘,你怎么不声不响的?”
“是你打电话太投入了。清桐,再赠你一句至理名言:不该问的就别问,当问的则当问。刚刘晓畅那事问得好呀,问得妙呀,问得呱呱叫呀!就该让魏庭知道知道,你是在乎他的——清桐呐,虽说晓畅也是我的室友,但没你亲啊,我是站在你的阵营的,力挺你到底的。那些什么情根该斩的斩了,该砍的砍了,该扫的扫了,片甲不留!”曾大师摇头晃脑,滔滔不绝,自得其乐。清桐绕过她走回寝室,径直爬上了床。
曾缘紧随其后,“再免费赠你一句,不听曾缘言,吃亏在眼前。”
“曾大师,我也赠你一句至理名言,该洗洗睡了。”
清桐刚在床上坐定,魏庭的电话又进来了,“胆子大了,敢挂我电话了!”
“魏公子,我不是和你一个朝代的。”
“魏公子,曾大师送你一句箴言,清桐是个好姑娘,好好给我把握了。”曾缘站在清桐床边,手呈喇叭状放于嘴前,朝电话里的魏庭喊话:“魏公子,快穿越回来接你的清桐啊……”
“曾缘在说什么?”魏庭就听到曾缘她在那嚷嚷,听不清说什么。
“我让她给你讲——给。”清桐把手机递给曾缘。曾缘也不推脱,接过就开始和魏庭聊起天来:“魏庭啊,你要多贿赂贿赂我呀,我会在清桐面前多帮你美言几句的。”
“那是那是,我会帮你好好看着她的,绝对男性物种离她五十米以上,我统统帮她挡了。——对了,你们院计算机的有个叫简单的小学弟,你帮我搜罗点信息呗——我拿清桐的和你交换?——嗯嗯,就这样,一言为定——好的好的,等你消息哈。嗯——清桐,给你。”手机又被递回清桐手里。
“还有什么事?”
“也没,就想多听一会你的声音——鞋子这两天有穿么?”
“没穿。”
“为嘛不穿?”
“咬脚。”曾缘听到清桐这句话又插进来说:“新鞋都这样的,穿几天就不咬脚了。”
魏庭也在那边说:“多穿几次就好了。”他们两个倒是同仇敌忾了。
挂了电话,清桐询问曾缘魏庭和她讲什么了,曾缘这家伙立马倒向了他那边阵营,“It‘sasecret.”她倒是神秘起来了,不过清桐相信如果曾缘能守住她那张嘴,母猪都能上树了。
入夜后,曾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清桐被她吵得不行,“你干嘛呀?”
“我在纠结到底我要主动去追简单呢还是等他来追我呢?可是如果他太害羞了不来追我怎么办?我好纠结啊。”
“……”
“清桐你怎么不说话呀,给我出出主意呗。”
“你不说观察观察么?”
“我等不住呀。”
“……”
“曾氏至理名言,看中了的出手要快,不快就可能不是你的了。”从凤凰回来,“至理名言”倒成了曾缘的口头禅了。
第二天早上清桐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曾缘坐在她的位子上正埋头写着什么。“你起这么早?”
曾缘回头看了一眼清桐,只见她脸色蜡黄,眼袋低垂,明显是一夜未睡的样子。“我一夜没睡,构思呢,刚又修改了一遍。”曾缘把她写的东西展示给清桐看,洋洋洒洒十来页。曾缘写完拿给清桐看的时候,清桐发现她把场景设置、人物对话都一一编排好了。
“……”曾大师一夜之间变成了曾编剧。
十一过后,曾缘的计划就开始实施了。她先摸清了简单的课程安排、平时的喜好、日常作息等,然后她就会偶尔自编自演几出巧遇的戏码,地点倒是经常换,但是每次的对话都如出一辙,基本都是以“好巧啊”开始,以“再见”收尾,每次谈话都历时十来分钟。
不久以后,学校的秋季运动会便开始了。运动会第二天,曾缘硬拖着清桐跑去看“男子一千五”的比赛。看了一会儿,清桐就看到了场上奔跑着的简单。曾缘在一边握紧了拳头,为他呐喊助威。简单也注意到了她,朝她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被电到了,电到了……”曾缘佯装欲晕倒的样子,一把拉住清桐的手臂,“清桐,我要晕了,扶我一把。”
赛后,在回学院看台的路上,曾缘说:“我不等了,晚上就给他发短信告白。白天先酝酿下情绪。”
清桐笑笑没说话。
两人回到看台,晓畅正坐在那和林心蕊聊天,麦麦早跑得没了影踪。
“赵少女去哪了?”曾缘问晓畅。
晓畅从她和林心蕊的谈话中短暂的抽身,“估计找童嘉洛去了,我刚也没注意。你俩去哪了?”
“看比赛呀。”曾缘朝清桐挤了挤眼,“是吧?”
“阿嚏”,曾缘手机的短信音突然响了起来。曾缘拿出一看,简单的短信。她激动不已地把手机在清桐眼前晃了一晃,“看,简单的短信。”
“你们平时不也有短信往来么,现在用的着这么激动?”清桐不以为意。
“这不同,我刚想晚上给他发短信,他现在就发过来了,心心相通呐。”说着,曾缘点开一看,又是一阵激动:“清桐,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看错了?”
清桐接过来一看,短信内容如下:学姐,我挺喜欢你的,做我女朋友吧?
清桐笑着递还给她,“不正合你意,回吧。”
嗯!发送成功。
“我的至理名言真真不错,该出手时就出手!”
曾缘自从和简单在一起后,魏庭不止一次在清桐面前抱怨曾缘就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
“她怎么负你了?”
“说好了给我当间谍的,可是她和她那个小学弟在一起后就把我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什么间谍?”
“当然是打听你的情报。”
“我的情报你知道得还不够多?”
“不够多。我还想知道的更多,我想了解你更多,亲近你更多。”魏庭抓起清桐的右手,仔细打量起来,“你的手怎么这么瘦——这手上好像缺了点什么。”
“哪有你的瘦呀。”清桐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迎着月光往前走。不知怎么,今夜的月光摇曳着,将清桐拽进了联谊那晚的月光里。那晚的魏庭对她说:“今晚的月亮真寂寞。好在,你有我陪着你。”好在,现在还有他陪着我。
“在想什么?”魏庭看到清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
清桐笑着回答道:“我想起曾缘关于鞋和爱情的至理名言。她说爱情就如穿鞋,要寻找合适的那个。”
“老生常谈了。不过,我不就是你那双鞋么!”
两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漫步在校园小路上,漫步在月下。走过的每一块土地,每一棵桂花树,每一栋教学楼,都曾见证了他们最最亲密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