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纳兰性德《蝶恋花》
周侍情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曾去过任芊情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几本还未合上的书。他留了张纸条,告诉她今晚会来找她。
周侍情出了紫薇园,又路过那片竹林,他犹豫了下,还是进去,寻了好久,才找到根稍微好点的竹子,慢慢地把它削成笛子。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经常会感到不安。废了好几根,但他还是忍住不耐,重新找起,重新做。
周侍情眼看手上的一根竹笛已大致完成,正想放下手中的刻刀,轻轻一划,食指上便涌出血迹,一滴一滴的,擦干了又再沁出一滴。看着斑斑血迹,他心里闪过一阵不安,拿竹子的手颤抖了一下,血迹瞬间染上了丝丝纤维,染开,扩大。
晚上,风带走了白日里的喧闹,只剩一片寂静。
“芊情!芊情妹妹!你在吗?”周侍情到了紫薇园,就嚷嚷了起来,没有半点客人的样子。在院子里,小径上,过道间,来回穿梭,踱来踱去。
任芊情正要应声,徐狗儿捂住了任芊情的嘴,摇着头,轻声说道:“先不要让他过来!他一过来我就完蛋了!”任芊情想了想,要是周侍情看到,自己大晚上的,和一个男孩在一起,必定会过问其中的原委,可这是姐姐和叶薇之间的恩怨,让周侍情牵扯进来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任芊情听见周侍情的叫喊声越来越大,脚步也是越临越近。她看了看徐狗儿,感觉到他有些不安以及有些怕见到周侍情的惶恐,对徐狗儿说:“狗儿哥,你先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她看到徐狗儿四周望望,有些迷茫地踌躇着。
“跟我来,狗儿哥!”任芊情见这里是后院,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足够大的遮掩物,她拉着徐狗儿,进了她的屋子,让徐狗儿暂时藏在这里。她对徐狗儿说:“狗儿哥,你先躲在这里,等我回来。”“恩。”徐狗儿看着任芊情,信任地向她点点头。
任芊情刚关上门,周侍情正好从后院走了过来。芊情还没等周侍情开口,忙先讲了话:“侍情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要给你东西。对了,你没看到我给你留的纸条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你把纸条留哪里啊?”任芊情莫名其妙,她没有看到纸条。
“啊?你不是刚刚从你房间里出来的吗?我把纸条放在你桌上的显眼位置了,你怎么会看不到呢?”周侍情不理解地看着任芊情,他心里有些怀疑了,他觉得任芊情可能还在生他的气,故意装没看见,他要证实,在任芊情心里,他到底是什么地位。
任芊情见周侍情要进自己的房间,忙用身体挡在他跟前,“侍情哥哥,你不是要送我东西吗?是什么?”任芊情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我们在院子里走走吧,边走边说吧。”
“可是,我……”周侍情还想说什么时,一双凉凉的小手已经攀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突然,他觉得胸腔里的小东西不跳了,脑袋里的理智也被带走了,眼神呆呆地望着任芊情,脚步也盲目地被任芊情带着走。
“侍情哥哥,你不是有东西送给我吗?”任芊情实在受不了他看自己的眼神,先提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看我这记性!这个,给你!”周侍情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竹笛,不好意思地对芊情说:“芊情妹妹,这个,呃,是我亲手为你做的!”
“真的吗?哇!侍情哥哥,这竹笛做工不错哦!”任芊情觉得这竹笛质地和做工真的不错,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把玩着,一转竹笛,突然发现某个孔附近有一两滴红色的印迹。“咦?侍情哥哥,这是什么?”
“这是……”周侍情突然停住了。门外传来不小的声响,好像不是一个人。
任芊情右眼皮突然狂跳,来不及多想,便看到钱潮带着一群仆人朝自己和周侍情方向走来。她有点不安,不知不觉,附在周侍情肩膀上的手抓得越来越紧。任芊情只感觉指甲嵌进了肉里,但她感觉不到疼痛,所以,掐得更紧。
“钱潮,这是紫薇园,任夫人的住处,没有戴大人的批准,岂是你随便闯进来的?”周侍情对钱潮吼道,一边不自觉地挡在任芊情身边,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体内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在刺激着自己,想要保护身后的小妹妹。
“回侍情少爷,奴才当然不敢对任夫人的园子胡乱造次,只是刚才有人向我举报,说是看到有陌生人偷偷摸摸地爬院墙溜进了紫薇园,为了任夫人和任小姐的安全,钱潮当然得义不容辞地赶过来,将贼子抓起来,任老爷处置。望侍情少爷,能多替身边的任小姐多想想,能让她安全而且安心地住在戴府里。”钱潮的话说得一丝不苟。
任芊情忐忑不安,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翻院墙过来的徐狗儿,可他现在在自己房里,要是被钱潮发现了,肯定会又做出什么文章来。她拉了拉周侍情的衣袖。
周侍情沉默了一会儿,觉得的确有道理,但他看看身后的小女孩,拉自己的衣袖,不情愿地摇摇头,他觉得任芊情可能被吓到了。他笑着安慰任芊情道:“芊情妹妹,没事的,他们只是来查看一下,这样你和你姐姐才可以更安全嘛!”
周侍情话语温柔,转过头,却厉色地对钱潮说:“那你们一定要搜查出那贼子来,如果没有找出人来,唯你是问!”说完又顿了顿,看了看任芊情,又说:“你们动作不许太大,都不准凶神恶煞的!不准吓坏芊情妹妹!”“是!”
任芊情看着钱潮他们开始了搜查,心里不安,害怕他们会查到自己房里。眼睛总时不时地瞟着搜查的人。以至于周侍情说了什么,她也没仔细想,胡乱地答应着。
“芊情妹妹,你喜欢这个竹笛吗?”周侍情问道。“恩”
“真的啊?我做了一下午,一直担心做不好呢!”周侍情很高兴,终于有那么一件礼物,可以让任芊情喜欢。
“芊情妹妹,我额娘已经让人传话过来,让我这几天就回去。可是,芊情妹妹,我不想回去,我舍不得你!你也会舍不得我的吧?”“恩。”
两人又这样说话,场景似曾相识。原来,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爱恋。
“芊情妹妹,为什么你的每次回答都如此简单呢?”“恩。”
周侍情看着任芊情,很认真地说了句:“芊情妹妹,和我一起回周府吧,好不好?”“恩。”答案依然如此,却也能荡漾一个人的心。
“真的吗?你答应要和我一起住进周府吗?”周侍情走到任芊情面前,眼睛很专注地望着她,两手轻轻搭在了任芊情的肩上。今天有太多的惊喜和意外了,任芊情竟然答应了要随自己住进周府。
“啊?什么?”任芊情吓到了,她因为害怕徐狗儿被发现,根本没心情听他讲话。任芊情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每次周侍情说话,自己都要走神。
周侍情还没来得及说话,钱潮跑了过来,“回侍情少爷,我们查了整个园子,还有仆人丫鬟的房间,都没找到贼子,据紫薇园的仆人说,好像、好像……”钱潮说话声明显小了些,有些为难地看着周侍情和任芊情。
“好像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像个女人!有什么话直说!”
“好像看见任小姐带那个贼子进了她的房间。”这句话声音好像很小,但周侍情绝对可以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