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纽约曼哈顿区，四面环水的狭长型的花岗岩小岛上，矗立了无数伸向天际的高楼，这些楼宇间的商业和艺术活动，不但使纽约成为一个面貌多变的著名大都会，也塑造出一个举世独有的迷人景观。
黄琳站在哥伦比亚大学实验大楼的台阶上，感觉似乎久已脱离了纽约的喧哗。
这个春天乍暖还寒，已经5月了，纽约的温度仍只在10度上下，因为学期已近尾声，校园中到处是一种忙碌急迫的味道，学生、教授各自匆忙来去。
黄琳看了看表，缓步向演讲厅走去。学校公共信息办公室的工作做的很好，大厅门口的资料台上放着当天发出的新闻资料和演讲人介绍。一排出现在液晶屏上的照片中，顾祝同与她的紧紧相邻。会议中仅有的两个华人发言人，格外引人注目。
黄琳抚了一下额角，做了个深呼吸。
该见的总还是能见到，不管是5年还是10年，也不管是东半球还是西半球。
“嗨，琳！”穿着一贯玉树临风的赛格瑞，揽住黄琳的肩膀，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把她引到紧挨着他的座位边。
顾祝同已经看到了黄琳。他站在走廊临窗的沙发边，手不由的攥紧。5年了，当年青涩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成了光彩夺目的学术新星。她发表的论文并不算多，但是不乏有影响的杰作。在一个以男性为中心的领域，这个梳着俏丽短发，不太讲究穿着的女子，凭借出色的学术敏感，获得了超越性别、种族和文化的尊重。
他的心里很骄傲。这个孩子，曾经那样亲密地追随他，由他带进这个领域。看着赛格瑞与黄琳低头密密地交谈，顾祝同微微低头。他知道他们在同一个实验室，共同进行着一个课题，关系应该很不错。
他发言，然后她发言。会议中相互点头微笑。
会后，与会的科学家都被邀请到百老汇大道上著名的中国餐馆“全家福”晚宴，近百名宾客坐满了10张大桌子。
顾祝同是名人。十几岁留学哥大，二十岁就被最有威望的教授纳入麾下，硕士博士博士后一路畅通，还在实验室的几个重要成果中以作者的身份参与发表论文，二十八岁被国内最高学府以教授的名义引进，成为学校这个学科的少年掌门。
顾祝同的身材很高，清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从容地应对着络绎不绝的敬酒者。
黄琳没有去，她坐在大厅的角落里低低地打着电话，偶尔一抬头好像看到顾祝同的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黄琳抱紧了电话走到更加僻静的窗边，“亲爱的，我马上就过去了——我也爱你。”对着电话来了个响吻。
笑眯眯地扣上电话，一转身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黄琳羞窘地道歉，抬头却发现是顾祝同。
“黄琳，好久不见。”顾祝同微微后退一步，波澜不惊地伸出手。他的手很漂亮，手指和手掌都很修长，丰厚，白润，指甲修剪的很整齐。
黄琳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握住了他。象被小电流激了一下般，黄琳想快速抽回手掌，不料顾祝同握得很紧。黄琳的脸和脖颈都升起了一抹红晕。
“老板，我还有点事，必须先走一步了”。不等顾祝同有反应，黄琳仓惶挣脱了他的手掌，匆匆而去。
顾祝同笑了。5年过去，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逃得快。没关系，他还要在哥大呆个几天，有机会见到她。
“同，别怪她。”赛格瑞端着两杯红酒在他身边站下，递给他一杯，两人碰了碰，一饮而尽。
“这几年琳很努力，埋头实验室拼命工作，你那个大金库还在我这里纹丝没动呢，她说用不到，明天转回给你吧，放在我这里负担好大。”赛格瑞眨眨蓝色的眼眸，故作可怜地看着顾祝同。
“谢谢！多亏你。”顾祝同拍拍赛格瑞的肩，“她恋爱了？”
“哈，这个——，你还是找机会问问你那个天才宝贝吧！”赛格瑞眯着眼睛，一脸笑得很狡诈。
顾祝同住在曼哈顿最高的酒店。从这里可以眺望东边的东河和西边哈德逊河上下汇流间的壮阔夜景。
前来谒见“太子”的顾氏集团美国公司总裁，带着两名精干助理已经汇报请示完毕，“顾少，黄小姐的工作和生活都很好，她的导师们都夸她是顶尖聪明的研究人才，难得的是一点都没染上恃才傲物的习气。”
顾祝同的手指慢慢敲打着茶几，似乎在听又似乎神游了。
二．
黄琳15岁作为天才少女考进他回国任教的全国最高学府，人还没有注册报到，名声已经传遍了全校。他第一眼看到她，是在第一次上课的路上。
她被几个新生簇拥着，短过耳朵的头发，高挑的个子，长长的腿甩啊甩的走，清新的象春风中刚吐露新芽的小杨树。她手里好像玩着什么，他的车经过时，那东西滑落在车前。小姑娘弯身去捡，他一个急刹停下。
“哇，好帅的车！”她的同学们很快地把眼睛聚焦在了他的车上。在这个校园外，经常停着各种名车，但是把豪车开进来的不多。
黄琳捡起东西，吹了几下，“谢谢长官！”两指并拢行了个美式军礼。
“富二代吧，校草吧，嗷，今天圆满了！”几个小姑娘在他开走后还不停地感叹。“花痴！下巴掉下来啦！”黄琳独自乐了。
“你不懂啊，妹妹你太小啦！”几个女孩笑成一团。
他端着电脑走进教室的时候，叽叽喳喳顿时鸦雀无声。这门课虽然是基础课，但是枯燥艰深，这么无趣的课来了个青春俊伟、英气逼人的帅男老师，孩子们长大了眼睛，几秒钟的停顿后，爆发出“啊欧”的欢呼，这个学期终于不乏味啦！
顾祝同放好电脑，扫了一眼，教室里又复安静。“这门课虽然是基础课，却是我本人主动要求承担的第一门课——”
“老师，你是助教吧？是研究生吗”不等他讲完，下边问声四起，好奇心作祟啊，这么年轻的老师，还这么帅，不弄明白对得起那好皮相吗？
“不是。”他简短地不能再简短了，侧倚着讲桌，把身体站成一个极其优雅的曲线。
“对不起，对不起，顾教授，院办临时有点事，来晚了。”院里的教学秘书抱着一大摞表格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顾祝同礼貌地微笑颔首。
“各位同学，这位是院里今年刚引进的海外学者顾祝同顾教授。顾教授在来本校任教以前，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b实验室的高级研究员，本校本学科的新带头人，也是全校，恐怕也是全国最年轻的教授。”
“牛啊，这么年轻就是教授！”低下又叽叽咋咋成了一片。
“顾教授研究的是世界最前沿的科研课题，享有全校最高的科研经费，还有国际资金的经费资助，却主动要求承担大一新生的基础课，希望同学们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认真上好每堂课。顾老师，您请。”秘书讨好地笑着退到一边。
“老师，咱们班还有个天才，15岁的理科状元！”有几个男生来了情绪，与有荣焉地喊道。
“黄琳。”已经听说了，在他班上有个聪明的小姑娘。他直起身子，改为一只手扶着讲台。
“到！”黄琳笔直地站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一本正经地直视着他，等着他训示。
顾祝同嘴角弯了弯，“我是说我已经知道了，请坐。”他用眼睛示意她坐下。
前排的几个男生已经乐得悄悄拍桌子了，黄琳的脸更红了。
两个早慧的人在一个班上，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一个帅，一个清丽；两人都有一颗聪明智慧的脑袋。顾祝同与黄琳俨然成了学院一道风景，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顾祝同不住家里，他那商界领袖的爹，在他回国任教时就送了他一套顶层的复式公寓。那里离学校不远，生活也方便。
顾祝同的生活似乎很简单。周末或者集团有重要会议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在家里或公司里，其他的时候，他都是在学校的实验室里或者自己的公寓。
他手里有顾氏15%的股份，是正儿八经的集团第二大自然人股东，仅次于他那著名的父亲。在学校里，校长在最好的实验楼上给他拨了一层作为专用实验室，可以继续他在美国未竟的课题。
学校里知道他全部背景的人很少，他的朋友们一般也不到学校找他。黄琳只知道这个让校长捧在手心里的精英平时很温和，一旦严厉起来，就比其他人更令人胆怯。但是那水平是绝对的，据说他正在进行的研究，被哥大的导师评价很高。
他的领域对黄琳来说有点深，但不妨碍黄琳对他的敬仰如黄河之水滚滚而来。黄琳的乐趣在于在课下追随着他，混在他的实验室里，帮他端水倒茶，打扫卫生兼买饭、文印、陪同打球。
他一周两次课，黄琳每周在他的实验室里报到三次。他的助手们都笑黄琳是他的童工小妹。黄琳个性活泼，是个闲不住的人，没有几天就与楼上楼下的研究生、打扫卫生的阿姨、看门的老伯都混了个滚熟。大家都喜欢这个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他觉得过意不去，提出来给她勤工俭学的机会，黄琳笑眯眯接受了。这下真成了童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