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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赏兰

这日,白静香吃完早饭,便携落碧坐着小汽车出了门。到了城隍庙,等了一会,皮太太才姗姗来迟,与皮太太一同过来的自然是梁默然。几个人家长里短的聊着天,跟随着皮太太,入了豫园兰花展览区。

皮太太仔细打量着落碧,落碧今日破天荒的穿了一件收腰的旗袍,颜色鲜艳,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娇媚可人。这件旗袍是皮太太说亲后的第二日,白静香找来裁缝专程替落碧做的,是时下最新的款式,颜色也一改传统的暗沉,颜色瑰丽颇衬肤色。

“落碧今日这样一装扮,我倒是有点认不出来了。平时总是打扮的小家碧玉似的,今天却如此美艳大方。啧啧,真的是美不胜收。”皮太太真心赞叹。一旁的梁默然也是双眸发亮,落碧今日比初见那日更要明艳几分,甚是让他赏心悦目。

白静香笑着打趣皮太太:“落碧再漂亮,也比不过你。我说你今天为何迟到,这般盛装,没有几个小时的梳妆打扮恐怕是出不了门的。我现在走在你身边,都觉得自惭形秽。”

白静香说的半是事实半是夸张。皮太太今天梳着连环髻发式,后面呈一个S型,别着一只白玉簪子。耳朵上也是一对珍珠耳环,与簪子颜色相互呼应,既简单又大方。身着一件墨绿色短摆收腰旗袍,披着一件短款白狐皮坎肩,显得很是贵气。手上拎着一件纹银蛇皮手袋,左手臂上戴着一块翠绿老坑玉。白静香看得出来,这块老坑玉色泽透亮、价值不菲。

几个人说笑着,迎面走来几个太太,也全部都是盛装打扮。

“皮太太,好久不见了~”中间的那位太太跟皮太太打招呼。只见其上身穿着一件真丝金线苏绣短袄,下身是一条暗花细丝褶缎裙,脚上着一双金银五彩缎面鞋。发髻间别着金钿,左手臂上是一串老坑冰种阳绿翡翠手链,脖子上戴着翠紫翡福寿禄链。

白静香暗自想,这位太太好贵气,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哎呀,黄太太,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皮太太打量着黄太太:“许久不见,黄太太是越来越年轻了。”

黄太太笑着说:“哪里啊,老了,岁月不饶人。你看我眼睛这里的褶子,是越来越深了,吃多少燕窝也是补不回去了。”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两人聊了几句,然后分别向对方介绍自己身边的人。中间这位年近半百体态风韵的是黄太太,其老公是江苏都督黄玉荣,也是兰花会的主办人,兰花协会的名誉会长。左边的那位是王太太,其老公是同仁育元堂的老板,上海慈善团的总负责人王太岳。右边这位是李太太,其老公是上海银行行长李永辉。

一群人找了地方坐下来聊天,过了不久,黄太太的老公黄玉荣寻过来了。黄玉荣看上去比黄太太大几岁,身材已发福,个子不高,却气度非凡,自有一种官家的气派和威严。他跟太太们聊了几句,就带着黄太太离开了,走之前黄太太说晚些花会结束了,几人要一起去吃饭。

白静香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除了国人,还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心想这兰花会的会员非富即贵,也难怪会长是江苏都督黄玉荣了。正想着,黄玉荣上台致辞,众人鼓掌。黄玉荣说了一会,然后宣布兰花会正式开始。

白静香虽然不太懂兰花,但是因为父亲养过兰花,所以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并且,每盆兰花上都贴着字条,有简单的品种介绍和兰花主人名字。兰花会开始后,她们四人就主动的分成了两拨,落碧和梁默然一起,她和皮太太一起。

会上比较常见的多是春兰,如花色漂亮的宋梅。花形高过兰叶,肩平梗青,三瓣嫩绿、紧圆,头带尖峰,沿外三瓣边缘是活像用笔画出的一圈白线;蚕蛾捧、刘海舌,和那幅面宽阔起凹,端部钝圆的叶形浑然一体,相映成趣,像少女般体态优雅、阿娜多姿。

落碧说:“这宋梅虽然不是很名贵,我却甚是喜欢。”

皮太太说:“伊太太还说自己不懂兰花,宋梅是梅瓣中矫矫者,是梅瓣的典型代表。而且传统鉴赏兰意名品的花瓣造型是将兰花分为不同的品位,第一品味便是以宋梅为代表的梅瓣型花朵,所以你喜欢也是有道理的。”皮太太自幼接触兰花,自然比一般人懂得要多。

“据说江浙一带人都爱种植宋梅,这宋梅原本是你们绍兴的特产?”白静香问道。

“嗯,是的。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宋梅了,伊太太这点倒是与先父喜好一致。”皮太太感慨道。

“不知道皮太太的兰花是那一盆?带我去瞧瞧是什么品种?”

皮太太带着白静香过去,发现落碧和梁默然正在观赏她的花,笑着说:“原来你二人在这里。”

落碧本来与梁默然靠的很近,见白静香二人,慌忙地又避开了。

皮太太调侃:“这赏兰本来就要靠近才能看得真切,你们两个离兰花那么远,还怎么欣赏?”落碧落了个大红脸,站一旁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静香笑着说:“这个我不用看介绍也知道是墨兰。”白静香眼尖,走近看果然写着墨兰,还有一句红笺小字:“小砚依旧,忆浓知否?缠绵春江在等候,独兰墨幽幽。”

皮太太说:“伊太太原本就是懂兰之人,开始的时候还要那般谦虚。”

“这哪里是我懂啊,只是种这种兰花的实在太多,梅兰竹菊四君子里面的兰常指的便是这墨兰。父亲以前的同僚中种植兰花的多半都喜墨兰,只是北平气候干冷,总要设置暖房方可种植。”白静香的父亲就曾种植过墨兰,这种兰花在北方最不易养活,总是要花费很多心思。“不过皮太太这株兰花,怕是墨兰中的极品,还希望太太不吝赐教。”

皮太太对梁默然说:“默然,你跟伊太太介绍一下我这兰花吧!”皮太太有心让侄儿出彩,并且事实上,梁默然本来就是这四人中最懂兰花之人。

“伊太太,这个是墨兰中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品相很好,并且少见珍贵。你看这蕊蝶,捧心舌化细长,花朵朝天开放,花形朝天,舌瓣鮮紅大斑点点缀与鲜艳的白黃底色上,白喉大红舌,非常清新醒目。还有兰花叶子,叶片宽厚,叶质厚,颜色深绿,叶尾尖,光泽佳,叶姿平垂,叶面行龙或呈现波浪状,形状怪异。因为这兰花开时候,如蝴蝶翩翩起舞于花中,所以取名为‘蝶恋花’。”梁默然侃侃而谈。

“好一个蝶恋花,我看皮太太这兰花定是要获奖了。”白静香真心赞叹。

几人品茗了一会这盆墨兰,又顺着路线观赏了其他兰花,一路过去,都是梁默然在介绍。

多是一些名贵或不错的品种,有春兰四大天王--宋梅、集圆、龙字、万字,杨氏素荷、环球荷鼎;蕙兰中的程梅、关顶;还有绿云、余蝴蝶、仙霞雪、夕阳红、碧玉黄殿诸、春黄秋紫等,很多都是兰花中的佼佼者。

白静香大开眼界,笑着说:“梁先生倒是惜花、懂花之人。”

梁默然道:“家父最是喜欢兰花,常说兰花是花中君子。我自幼耳濡目染,自是受其熏陶。”

中间路过一盆花,梁默然突然驻足半天不愿离开,良久才叹道:“这莲瓣兰本就是兰花中品相颜色最多的,这株兰花却既是素花又是瓣型如此好的品种,极为珍贵。真没想到本是产自云南的莲瓣兰,还是如此珍贵的品种,却可以在上海看到。”又路过一株兰花,不仅仅是梁默然驻足,众人皆驻足,但见兰花中有一梗十五六花、二十花,绝色奇葩,花色花形诡异,世所罕见。观赏了一会,梁默然道:“还是不如那株莲瓣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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