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他,他亦回望着我,良久。
思念。感动。炙热。
“君成···”
君成突然吻了上来,深情,缠绵,眷恋。
本能地想推开,但放弃反抗。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我回应着他,略带苦涩。
忘情地吻着,似这世界只剩我二人。
那些日子,庙宇,软草,荒园,油鸭,还有君成肆无忌惮的笑。拥抱着他,便像是回到了当初纯真的岁月,没有顾忌,没有间隙。
过了好久,君成才肯放开我,我不免羞涩,低下头去。
君成单指托起我的下巴,心疼道,“几月不见,怎么瘦成这般摸样了,这下巴快成锥子了。”
我笑着摇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胖不起来。况且,纤弱,惹人怜。”
抬手敲了我脑门儿,“你呀···”尾音拖长,透着一股怜惜。
随之牵着我手进了屋子。
床畔,君成坐着,我躺着,手紧紧牵着,久久。
“乞儿,今晚,我留在这里,可好?”
好,不好,摇摆不定。
君成似是看透了我心思,温软一笑,“你不想,我不会强要。”说着掀了被子,躺下来,望着屋顶,道,“明日我便要走了,不知何年何月再见。”声音悠长。
“走?走去哪儿?为何要走?”
“秦王朝中势力过于强大,而太子手下皆是文人,谋臣,无武将,魏大人思量提拔一人,以便知晓朝中势力趋势。太子爷举荐我,帮我在朝中谋了个不起眼的武职。明面上,我不可与太子关系过密,莫要说住于东宫。两全之计,便为我置了一处房子,自此,我便住在那府邸中。你我二人自是不能常见。”
“我不可与你同去么?”
“你当真愿与我一同前往?”君成眼中有激动,有怀疑,有不可置信。
“与你呆在一处总比在这东宫住着好上千万倍。”
“知你有此心意,我便心满意足了。太子曾当众说过,你乃他妾室,”说到此处,君成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我虽知不实,可你我二人也不便同行。”
我轻轻抱上他,“你既知我与他清清白白,为何不肯放过彼此呢。与其受尽煎熬,不如坦言相告。你说呢?”
他回身抱住,“我又怎会愿意这般痛苦呢?只是察觉你二人之间暧昧萌生,我便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只是一切皆不重要,如今你在身边,便是最最好的了。”说着抱紧了我。
除了偶尔打窗外传来的几声虫鸣,房间内流转的,是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与耳边蓬勃有力的心跳,嘭嘭,嘭嘭···
不知何时入眠,醒来时,天已大亮,枕旁空空如也。
“琦儿”
“姑娘,醒啦。”琦儿从屋外跑进来。
“君成呢?”
“左侍卫昨晚等您熟睡之后就起身离去了,他还说不让我打搅您休息。”
“呵,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昨天君成来了以后,就不见你人了。怎么回事?”
“这个,”琦儿绞着手指,吞吞吐吐道,“琦儿见姑娘昨天哭得煞是伤心,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左侍卫进来,想起你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马,想必他能劝说姑娘,我在此难免碍事,就退出去了。”
“原来倒是没瞧出来琦儿是个识趣的丫头。”压低声音,起身逼近琦儿。
“姑娘,我···”这丫头被我吓的连连后退,后腰差点撞上桌角,被我一把拉住,
“好了好了,不怪你便是了。我有些口干,你去帮我烧些茶水来。”
在这兴师问罪的时候,琦儿巴不得赶紧出去,话刚说完,就一个闪身没了人影。
回身披上外衣,收拾好床褥,听到木门吱呀,“先放桌上吧,我过时再喝。”叠好了锦被,放于床尾。平日里琦儿见我忙这些活计,定是要唠叨个不停的,今日倒是老实,只字未提。
抚平了微皱的床单,转身坐于床边,“端过来吧。”
抬头,愣住,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若不是错觉,我竟有一丝欢喜。
他眼皮一抬,神态慵懒,轻言道,“他既来得,我为何来不得?”说着拿了手中的茶盏,移步近前,“茶。”
我辗转退了几步,行礼道,“七羽不敢劳太子爷大驾,望太子爷赎罪。”不敢同他离得太近,只怕稍稍有些急促的心跳声漏了心思。
只见他神色阴冷,道了一句,“一夜春宵,便拢了你的心思。”
我知他所言为虚,原想反驳,再思,不禁自嘲,我何须否认,我的事与他何干,他的误会于我又何意。
“七羽不知太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只不过来告诉你,你与左侍卫的关系,从此,不可为外人所知。”
“七羽记住了。”
“你不问为何?”
我不言语,他便自答道,“何事能瞒得住你,倒是我多虑了。”
我看着他,剑眉星目,微蹙,挺鼻薄唇,轻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所云。欲走上前去,扶平他眉宇间的愁,告诉他,怎会何事都瞒不住。这些时日你过得如何,政事可烦心,寝室可安?原以为微不足道的暧昧,经匆匆数月,早已洗刷干净。却为何再相见,想知道的却是这么多。
不可以再这样了,不可以。“七羽恭送太子爷。”我冷言道。
他面容冷峻,不怒自威,看了我片刻,拂袖而去。
太子刚离去,琦儿就跑进来,“姑娘,可还好?太子没怎么样吧?”
他如何知道,昨夜我与君成同衾?这府院之中他竟也安插了眼线。平日里我不曾出过院门,亦不与旁人交谈接触,不见有何人常于四周走动,哪有什么眼线。
难道是我多虑了不成?
“姑娘,快坐下歇歇。我去把热茶给您端过来。”说着便转身拿了茶盏过来。
琦儿,是你么?
“君成哥哥几时动身?我应前去送他一程。”说着便作势起身往外走。
被琦儿一把拉住,“姑娘不可。太子不是交代了姑娘与左侍卫如今已无关系么,若姑娘前去送行,于理不合啊。”
我定住,你果真知道得一清二楚。
琦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瞬间变了脸色,“姑娘,我···”
我装作无所察觉,恍然大悟道,“倒真是忘了这茬,多亏琦儿你提醒,不然便害了君成哥哥。”
“我看姑娘是累了,琦儿去打盆水来,侍候姑娘梳洗吧。”
我点了点头,望着琦儿的背影,为何与我情同姐妹的你也只是心机?
梳洗完毕,琦儿递上毛巾,如往常一般问道,“姑娘要吃些什么?琦儿做于姑娘。”
“不必了,陪我在院中坐会儿可好?”
“嗯。等姑娘饿了,我再做于姑娘吃。”说着扶了我出去。
时辰应是不早了,日上竿头,透着凉气的暖意,四下沁来。
“我记得你说过家中尚有一幼妹?”
“是啊,已有许多日子不见了,记得上次回去还是过年时候,虽是亲生姐妹,可有些时日不见,仍是生分了不少,见我说话也客气起来。为此我还忧心过几日呢。”说着自个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东宫中可有什么照应?”你应知我话中之意。
琦儿神色微滞,片刻便闪过神来,应道,“哪有什么照应,自家那些亲戚都是贫贱人家,莫说这东宫,连个县衙府院都是没进过的。家中唯我三生有幸,一般人家若家中贫困,定是将女儿卖与那肮脏之地的,双亲舍不得毁了我,便将我卖与大户人家做了侍奉丫鬟,几经周折,有幸进了东宫,服侍姑娘。”说着竟双眼噙了泪,让人看来甚是怜惜。
我匆忙拿了方巾,“不哭了,傻丫头,如今你不是有我么?经过这些时日,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家妹妹了。你我姐妹二人,自是能在这东宫中活得安然。”
“姑娘,”琦儿甚是感激地看着我。
“不如今日你我义结金兰,从此以后,也有了照应,可好?”
“姑娘,”
“休要婆婆妈妈的,我是正月生人,你定是要给我做妹妹的。”本尊乞儿的生月我无从知晓,只按了我的月份算的。
“我···”琦儿仍是怔愣着不知所言。
“我什么我,快叫姐姐。”
她定定的看着我,缓缓地吐出,“姐-姐”
琦儿,若日后你得知我此举之意,还会不会再同我义结姐妹之缘?我知你是重情重义之人,既认了我这个姐姐,便不会再做下于我不利之事,为保自身安危,这般利用你,若知道了,你会不会怪罪于我?
听琦儿所言,一般贫苦人家,定是将女儿卖与肮脏之地的,我便想起了多日不见的颜娇,也是不知近日她姐妹二人过得如何。
“姐姐,”正神游之际,见琦儿弱弱地看着我,“琦儿有话不知该不该说。”
“平日里泼辣得很,做了姐妹,倒生分起来,岂不是惹我伤心。有何话该不该说,想说就说。”
“不知我见姐姐那般伤心,不知所为何事?”
这一问,便让我想起杨姐姐来,自是忍不住泛起心伤。
“都怪我,又提起姐姐的伤心事来。”说着懊恼地瞧着自己的头来。
“没事的,该过去的总会过去的。琦儿,我饿了,去做些吃的来吧。”
“嗯。”
本想着在此平平淡淡度日,可如今君成离去,我留在此处又有何意?难不成真做他太子建成的妾室?于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而言,可笑至极。
应是想办法离开这里了。至于杨姐姐,即便我过得苦楚,她的窘境仍是无所缓解,那此举有何用?
唯有想方设法帮她,才是我此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