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夏涵、长卿赶到那片被烧成灰烬的废墟前时,都惊愕得不由发出了声。这里原本就是郊外,虽不见得有多么的繁华,但至少并不荒凉。就算是只有三两残破的屋舍,那也是一个人家温暖的栖身之地,岂能如此轻率的一炬烧之?可知这样会让多少人家流离失所?也不知是否有人因此受伤。想到这里,夏涵不禁握紧了拳头,手上的关节被握得吱呀作响。我向她的方向望去,她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多多少少遮挡住了她的脸容,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我想,夏涵虽然平时看似高贵冷艳,其实内心里一定是个温柔的孩子。相对来说,我却显得有点冷漠,或许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我总是对这种场景过于熟悉,熟悉得已经近乎麻木了。我的麻木,并不是觉得这理所当然或无关紧要,只是,就像一本阅读过无数遍的书,已经无法继续怀揣着最初的好奇和喜悦一样,如今的我,虽然愤怒,但那份愤怒是那么的冷静,它静静的存在着,不叫嚣,也不蠢蠢欲动。
身旁的长卿静静地站着,有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却说不出来,或者说不敢轻易说出来打破这份异常的宁静。她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我和夏涵的神情,生怕自己动一根手指便能把这充斥着火药味的空气给点燃。
我很早很早之前,在我和长卿的孩提时代,我曾这样对长卿说过——你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是的,那时候的我,很厌恶长卿。
长卿是个真真正正的在象牙塔中长大的小公主,从小就过着衣食无忧、呼风唤雨的生活。她跟姬琉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姬琉虽贵为公主却从小遭冷落,在宫中卑躬屈膝的存活,而长卿是在众人的万般呵护中长大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还能清楚记得我和长卿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她膝下跪着一地的随从侍女,而她正撅着嘴巴嘟囔着,“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整天都一副表情,笑得跟哭似的,无聊死了,”随后,她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我腻了,我想换一批下人,把你们都杀了吧。”话音刚落,侍卫们便进屋来抓人,随从侍女们顿时挣扎着哭成一片,嘴里喊着求饶话,而她却高高的坐在她华丽的椅子上,笑得前翻后仰。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笑着说,“哈哈哈你们哭得丑死了”。
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声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的我望着随从侍女们被一个个的拖了出去,她们有的已经喊破了嗓子,有的已经绝望得忘记了呼喊。我看着她们,嗓子里哽咽得难受,但是我深知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些什么。当时的她发现了站在门边的我,眼神里闪烁着发现了难得的同龄人的惊喜,她正要开口对我说话,可是我不想听。
记得当时的我用我所能展现出来的最厌恶的表情和语调,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记得当时的她在听到我的话的那一瞬间僵住了所有的表情,凝滞了动作,仿佛时间就那样定格住了。
记得当时的我对她说的是,“听传闻我还不怎么信,现在看来,你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我并不知道听了那句话后的长卿心里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又或许什么改变都没有,但不管怎么说,渐渐的我发现她也并没有坏得那么的无可救药,起码她总能把我说的话放心上。我曾对她说过,“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肤浅和无知,想不暴露这个的话就给我保持沉默”。
此时的长卿显然是无法理解我和夏涵的悲愤的,但她保持了沉默,显然是把我的话给听进去了,不然天晓得她会说出怎样没脑子的话。
我首先打破了这份沉默。“我觉得比起找阿铭他们,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找个人问问那些被烧了屋子的人都去哪了吧。”
夏涵终于微微抬起了头。“没错。但是我们的样子在当时逃走的时候很有可能被某些士兵看到了,这样贸然出去很有可能会引火上身,反而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你们不行,不是还有我嘛。”见气氛慢慢缓和了,长卿这才开始敢说话,“他们保证不知道我。”
夏涵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想不到你还挺有用,”但环顾四周后,立马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可是这放眼望去,除了废墟就是巡逻的官兵,哪有什么可以询问的人啊。”
“那就问官兵嘛。”我说。
“他闲得慌么,你觉得他会搭理你?”
“那就死缠烂打嘛,”我一脸郑重的拍了拍长卿的肩,“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长卿立马蹦蹦跳跳的走出了草丛,不出意料的,还没走出三步就被官兵拦了下来。
“你是干什么的?!”问话的官兵一脸的疲惫,似乎从昨晚巡逻到天亮,睏得慌,脾气也跟着急躁了,“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这里!少给老子添乱!”
长卿被那人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要不是因为人多行动不便而把小黑和小白留在了昨晚投宿的客栈,现在眼前这位官兵大哥显然已经被揍了。
我眼见长卿的脑袋都快被气出烟了,心想不妙,立马从地上随便捡了块小石子往不远处背对着我们的长卿的屁股上砸去。
“啊,”毫无防备的长卿随着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轻轻的叫出了声。
“你在怪叫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官兵大哥继续没好气的往长卿吼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