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食香厅
冷妃月与楚无影坐于大圆桌前斯条慢理地用着午膳,几个侍女下人侍候在侧。
一时没有伊如云在场,冷妃月也与楚无影没有话说,一时间只闻轻轻的咀嚼声与呼吸声,连根针落到地下都能听见。
楚无影显得心事重重,不冷不热地问:“月儿昨夜可睡得安好?”
冷妃月一抬头,见他眉头紧锁,没回答他的话,却问:“王爷有何心烦之事?”
楚无影撩了一下眼睑,看着冷妃月俏丽的容颜终于展开一抹温笑,“还是月儿体贴,知本王有心事。”他放下手中银筷于筷垫上,怅然一叹,“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只是略有些心烦而已。”
冷妃月夹了注清淡的菜肴放在楚无影的碗中,“王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月儿说什么都无罪!”
“王爷与太子殿下不应该只想着铲除对方,王爷应该把精力放在民心上,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王爷这么精明能干的人不会不知?”
“听说,颐和郡刚遭了大旱,王爷何不禀明……皇上,前往赈灾!”冷妃月轻嚼着嘴里的菜,说到楚皇时,心有余恨,却接着侃侃而谈。
楚无影表情愕然地看着她,她的一席话让他震惊不已,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女人出语惊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知,但却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想到的。
“王爷!要征服天下,征服民心,乃至女人,光用武力不行,你饱读圣贤书,身边的幕僚众多,怎么就没人给你说过。”
楚无影一把拉住冷妃月的小手,如获至宝般欣喜,“月儿!若是本王一改作风,你可否真心与本王相守?”
冷妃月眼眶一红,其实这些话是听南宫决曦所谈,她只是真心想楚无影别再纠缠于与楚无天的武力争斗之中,“王爷!爱一个人需要真心付出,而不是索取,若有缘,谁也分不开。”
“好!本王就依你所言,抽空就进宫找父皇去,本王要亲自去救助灾民。”虽没有得到冷妃月肯定的答复,但冷妃月的小手却没有反感地抽出,这代表他是有机会的,能得到冷妃月这位圣贤的女子,他决定放下与楚无天的一切前嫌,依她所言。
厅门前的阳光被人狠狠地摄起。
冷妃月扭头一看,却是脸色苍白一脸病态的伊如云,不管有多大的仇恨,但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她忙起身施礼,“王妃安好!”
“妹妹请起,姐姐受之有愧!”伊如云一反恶态,显然也不想当着楚无影的面再破脸,她不停地咳嗽着,显得无力也娇弱,抬头时,又温婉地向楚无影施万福礼。
她端起桌上的夜光杯向楚无影与冷妃月,掩唇又难受地咳嗽了几声,“王爷、妹妹!妾身以往所做的事自知太过,此生不求王爷与妹妹原谅,只求王爷、妹妹垂怜,别赶妾身出府,妾身一定改过自新!”
她捏着手帕仿似很伤心地试了试眼角,抬眸时又道:“妹妹!几年前的事,姐姐已经很后悔了,求妹妹放下仇恨,真心助王爷一臂之力,这才是你我姐妹待王爷的真情。”
冷妃月蹙着眉,很诧异这番大义识体的话能从这个飞扬跋扈恶毒的妇人口中说出,见楚无影不说话,她只得淡淡一笑,“姐姐言重了,月儿可不敢承受!”
话虽谦虚,但语气却有些冷,本就十分敏感的气氛又尴尬起来。
楚无影的五指坚难地端起了夜光杯,玩味地看着嫣红闪着莹光的杯子几秒,眸光凌厉地一闪冷妃月,“来,月儿!就给爱妃一个面子,饮了此杯!”
冷妃月冷笑一声,说什么也不相信伊如云会真心悔过,可碍于楚无影的面子,她勉强地把手中的佳酿一饮而尽,可落杯时,却有意重重地摔下。
伊如云是何等心细之人,冷妃月这细微的反感举动,怎么能瞒了得她。
她轻笑无声,无力地向楚无影施礼,“王爷!看来,妹妹还是不肯原谅妾身,没关系,日久见人心,妾身会等,直到妹妹原谅为止,咳咳!妾身身体不适,就先退下了。”
她在小红地搀扶下,与冷眼站起来相送的冷妃月擦肩而过,那低垂的眸光蓦然一闪冷妃月,正好与之疑惑的目光相接,她快速地掩唇咳嗽而过。
想得没错,她根本就是一个狡猾的狐狸,不可能真心悔过!
“妹妹恭送姐姐,姐姐慢走!”话虽说得好听,可什么人都能听得出,充满了讥味。
楚无影的筷子很快敲着桌面,掐断了冷妃月的思路,“小丫头!做人不可以这样嚣张,你会吃亏的。”
冷妃月撅着小嘴一瞅他,故意说:“是吗?可月儿就是这性子,王爷要是见不惯,就差人送月儿回去。”
“大胆了,是不是?你敢这样对本王说话?”楚无影重重的筷子往桌上捶下,扭头冷冽的盯着她。
“小气鬼!”刚才还温文尔雅,一幅大男人的样,现在就真面目显露,冷妃月一摔筷子,提着裙裾跑出门去。
楚无影与众侍女怔怔地看着,良久,楚无影这才醒悟过来,向侍女们大喝一声,“呆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跟着侍候去!”
他狠狠的咽下嗓间的唾液,缓缓地站了起来,也不紧不慢地向绿树掩映的环形小道追去。
亭台中,冷妃月倚靠在大红色的漆柱垂首啼哭,不光是想起了冰雪月的仇不能报,她同时也在哭自己,新旧伤感同时涌上心头,猝感前路渺茫。
“月儿!对不起,本王刚才过火了……”楚无影挥手示意侍女退下,大手轻轻地拉她入怀,怀中双肩耸动流泪的她,我见犹怜,让他的心揪着疼。
冷妃月只是把头垂得低低的,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任由他的手臂紧了又紧。
在这世上,她已无依靠之人,纵使这怀抱不是心中所想,可它仍是温暖,甚至他固守的痴情已无形地袭入她的心头,让她情不自禁地默认了自己就是冰雪月的替代品。
久哄不好冷妃月的楚无影,灵机一动,浮上一个难得憨厚地温笑,显现儿时顽皮天真的神情,“走,本王带你放纸鹫去,你不知道,本王的纸鹫放得可好啦!”
他也不管冷妃月是否同意,拉着她的小手向空旷的草坪跑去,葱葱郁郁的树影中,闪现着两人奔跑的身影。
“我不……去……你放开我……”她委屈撒娇的声音。
“不去不行,非得去……”
没多时,好看的纸鹫就飘飘悠悠地飞舞在蔚蓝色的天空上,草地上的冷妃月仿似忘了一切烦恼,欢笑着紧追逗她玩的楚无影,此时的俩人,一个忘了当朝的赫贵王爷,一个忘了深似海的家仇。
“咯咯……你真行……给我,我也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