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想是也一夜未睡的楚无影,一袭内衬雪衫拉开门走了出来,慵懒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背着手似有思虑地走了个来回,抬头时,对明夜道:“冰姑娘身体不适,你去传大夫来,好好地给她看看。”
昨夜值班的张大夫很快来了,冷妃月想是累了,她裹着楚无影的外袍竟然睡得很香,连张大夫号脉都不知道。
楚无影脸色焦急,但不敢出声,这等事,能不让冷妃月知道当然最好。
张大夫默默地跟着楚无影走了出来,拱手道:“冰姑娘内伤严重,但……”
这半截话让楚无影的眉毛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他转过身,似乎不愿面对,阴冷的道:“说。”
张大夫犹豫一会儿,控制住身子打颤,“冰姑娘确实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话一出口,张大夫静等着楚无影的反应,一时间,竟没有了任何声音。
“很好!”
楚无影唇角一勾,迷人的笑浮现,缓缓地转过身来。
张大夫身子一颤,脚步向后一跄,差点跌倒。
“你慌什么?”楚无影冷得发粟的声音。
张大夫颤颤巍巍地向楚无影再次拱手,“小人……小人头有些晕,王爷无事的话,小人告退……”
“很好!”
张大夫吓蒙的意识里还以为他说了‘可以’两字,立即掉头就走,却觉得身子一麻,眨眼间,白衫的人已经移动了面前。
真的如鬼魅一般,果不其然,唤做玉面阎罗!
现在,即使张大夫很想说饶命的话,也开不了口,他只是感觉自己的魂魄都离开了躯壳一般,忽然,一阵好闻的花香飘来,大脑晕乎乎的,接着就是五颜六色的粉尘从头上飘飘而落,煞是好看,一刹那间,白影已然不见。
此时的他,脑里最清楚的是昨夜接到伊如云的传话,要他今日这样说,只要过了这一关,她就给他黄金千两,离开王府。
张大夫很快化为了一滩血水,又变成一股淡淡的白烟飘飞上空,连喂鱼的资格他都没有。
“王爷!实在不行,卑职上街去传大夫来看。”明夜小心地走上前,他知道这粉尘是楚无影的无尘散,只要沾着有生命的物体,只消几秒,便会灰飞烟灭,不留一点印迹的消失。
“不用了,昨夜本王已经替她号过脉,她脉象虚弱,杂乱无章,如若是怀孕,本王的那一掌恐怕早给打掉了。”楚无影却笑了,高深莫测。
小红的招供,早预示了今日有此一着,只不过,他是想看看张大夫到底是谁的人。
明夜瞅着他的背影,暗叹一声,年纪差不多,这头脑就是赶不上,无奈之下,他只得嘲讽似地耸了耸肩。
“王爷!你放开我,下人看见不好……”香气扑鼻的林荫小道,一直飘忽着冷妃月不停的责怪声。
“怕什么?本王要给无尚的荣誉,看以后谁还敢暗算你。”
内衬雪衫的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横抱起褐色锦袍裹身的冷妃月在王府游了大半个圈,又在众下人的注目礼下,请安声中这才落幕了这场报复性地游园。
京城外的城墙上,楚无天一袭雪色四爪莽袍随风飘飘,看着山洼里残余的浓烟大火,眸中闪出难言的无奈。
他一脸的沧桑疲惫,刚回到京城的他想救已经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仁义庄最后的火焰熄灭。
仁义庄的庄主仁全在江湖上可以说一呼百应,也与楚无天性情相投,不光是他的左臂右膀那么简单。
余风一脸的愤恨,拱手道:“太子殿下!这次扫平了流教,仁义庄也出了事,这事一定是王爷所为。”
“是脚趾思考都能想到!”楚无天瞥了眼余风,又问:“从青平郡抓回的玄蝶好好地安置!”
“卑职明白!”余风忙答。
“去看看仁义庄有没有幸存者。”楚无天说完话,背着手向城墙的台阶走去。
京城一处偏避的小巷,小怜被刘文的护院追到了角落。
“你们别过来……”小怜泪水盈眶,眸子惊慌地找寻逃生之路。
“哼!都是你这个贱女人害死了我们公子。”刘二逼近小怜,手一挥,抽了小怜一个耳光。
“呵呵!京城真是太乱了,看看不管管都不行。”小巷的角落闪出一个大义凛然的人来。
薄暮余晖,残阳几缕。
还坐在亭台的冷妃月专注地看着两指中的累金丝凤头钗,小手突然向后一抛,一个漂亮的弧线在她头上飞划,凤头钗卟嗵一声落入了她身后的一汪清水之中。
“这是你的宝物,可在我的眼里一钱不值!”
“姑娘!这扔了岂不可惜?”小春看着闪过的金光叹惜道。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冷妃月想起了悬崖下的那具可怜尸骨,与接踵而至的暗斗,唇角的笑清冷。
花影中,她带着小秋向杏苑走去。
伸手阻止了侍女地禀报,看着满苑的清绿走到了卧室门前。
伊如云正躺在软榻上,满脸病态,不时发出一声轻哼,瀑布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到枕上,看上去异常憔悴。
小红侍候在侧,正给她试着额头的虚汗。
冷妃月一手背在腰后,一手环在前胸,吟笑地看着榻上躺着的伊如云,看来楚无影并不怜惜她,下脚很狠。
“参见冰姑娘!”小红心头一惊,咬一下唇,却不敢怠慢,慌不迭地施礼。
楚无影与她断绝了关系,她少了嚣张。
冷妃月小手一抬,眸光有意地盯着她,冷笑两声,最终决定先放过她。
她表情张扬地俯身看着伊如云,假意地做了个施礼的动作,“月儿给王妃请安!不知王妃身体可康复了?”
伊如云突然睁开眼睑,眼底闪过怨毒的流光,没想到污她怀孕一事,竟然不攻自破。
而面对来意不善的冷妃月,她想撑起身来,却浑身疼痛,只得罢休,于是冰冷地道:“你是来取笑本王妃的吧?”
“不敢不敢!月儿只想来看看王妃。”冷妃月维持着施礼的动作,表面装着关心,却猝然扭头责怪小红,“王妃的嘴唇都干成这样,怎么侍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