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
轩然坐在桌案后皱了皱眉，好不容易小殿下睡着了月兮坐在一处假山旁安静地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太阳，轩然坐在正殿桌案后亦安静地看着，被一声声宫女的急呼打破了难得的平静。
“怎么了？”月兮懒洋洋地直起身，揉了揉晒得有点发晕的头，轻声开口相问。
宫女喘着粗气在月兮面前停了下来，平顺了一下呼吸吞吞吐吐说了出来，月兮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小殿下生病了，月兮的眉不由皱得更深。
“什么时候发现的？”
宫女拍了拍胸口，咽了咽本就不多的口水。“就在刚才。”
发现得还算及时，也算她们有心。月兮点了点头，站起身懒洋洋道：“走，回去吧。”
“婀。”宫女也不敢说太多的话，低垂着头恭敬地跟在月兮身后往回走着，还不忘拍拍胸，顺顺气。
“小殿下得的什么病？”
殿内一行御医听月兮相问，作礼退至一旁，一位年龄看上去最大的人上前一步恭敬道：“回太子妃，无甚大碍，微臣开几副药吃了便无事。”
“嗯，无事最好，下去开方子吧。”一行御医拎了各自的东西，有条地退了下去，月兮看了一直静站在殿内偏僻角落一眼，再次开口道：“梅姨，一会御医开了方子你跟御医们去趟御医殿将药取了来，熬了来给小殿下服下。”
“是。”梅姨踩着小碎步上前听令，再踩着小碎步跟在御医身后去了外殿，取方子拿药熬药去了。
“发现小殿下生病时，梅姨在做什么？”
沈君如的贴身宫女环儿和玉儿自沈君如死后，一直没有去处月兮便将她们二人要了过来，一面可以好生看顾小殿，一面也让她们在这**内不要太可怜，能帮则帮嘛。
环儿上前，轻声道：“发现小殿下生病时，梅姨正在外殿打扫呢。”
嗯，点了点头。“第一个发现小殿下生病的是谁？”
“奶娘。”
奶娘么？她虽是小殿下生下后才从宫外选进宫的，此人但也不能不防。北朝既然敢安插梅姨这样的人进楚国皇宫，那么自然也敢安插另外像梅姨这样的人进宫的，这个奶娘不得不防呀！
“梅姨这几日可安分？”
玉儿两步上前，诺诺道：“安分着呢。”
就怕这安分是假的，她现在不敢有所动作但不代表另外一些像她那样的人会没有动作。“安分就好，君如就这么一个孩子，可不能让他再有任何闪失。”
“太子妃，如今那梅姨取药熬药，是否要派人看着？”
月兮露出一抹意在必得的笑，挥挥手道：“不必，梅姨是聪明人，不会做蠢事。”
环儿和玉儿见月兮如此说，不再多言。“太子妃放心，奴婢们定会保小殿下平安。”
嗯，揉了揉皱痛的双眉，好累，身累心也累。“你们多看着点，本妃去看看小殿下。”睡在襁褓内的小殿下被人放在榻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躲在那是那么的安静。
这小孩命不好，生下来不久母妃便去世，如今才出月不久便生了病，真是可怜。也可怜他那小小的身子被病痛折磨竟然不吭一声，不哭也不吵，那么乖、那么惹人怜。
纤葱玉手抚上他那张粉嬾、红润的小脸，月兮险些落泪，吸吸鼻子将泪意吸了回去。“小殿下，你一定要平安长大，不管干粮以后有没有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的。”
小殿下听了月兮的话，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似听懂了月兮的话在答应她一般，这一幕看得月兮更是心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断线的珠帘般掉了下来。
月兮就这样哄着小殿下，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串脚步声渐渐逼近。“太子妃，药熬好了。”月兮让开，示意梅姨坐在那里喂小殿下。
梅姨微点头，坐了下来，吹着勺中汤药，不时还用嘴试试温度，连试了几次才觉得合适送至小殿下唇边，一点点喂了下去。
“没想到梅姨对小孩子还真是熟练得很呢？”
梅姨头也不抬，仍喂着小殿下。“那是自然，殿下还是奴婢一手带大的呢。”
原来风宇是她一手带大的，那么她又是何时被风宇送进这楚国皇宫内做奸细的呢，他竟也舍得。“看来他是很相信你的了？！”
“这个奴婢可不敢说。”
不敢说，只怕是不敢认吧。“依本妃看未必。”见梅姨真的如她所想般感兴趣地抬起头看向她，这才接着说：“要不咱们打个赌？”
“哦，可奴婢没有什么可以做为赌注的东西！”
“怎会没有，自是有的。”
“不知奴婢有什么东西能让太子妃看得上？”
“梅姨你！”
终于停下了手上喂药动作，偏过头来看向月兮。“太子妃说笑了。”摇头一笑，继续做着手上工作。
“本妃可是没有说笑，真得不能再真了。”顿了顿，见梅姨的手有点发抖接着说：“不知梅姨可愿赌？”
“容奴婢想想。”
好，既然愿意想就说明她还是将这话听了进去的，既然听进去了就不怕她想，让她想吧，想的时间越长越好，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月兮转身退至桌边不再言语，让她慢慢地、好好地想。
晚膳时分轩然潇洒而来，月兮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低下头夹菜吃饭。轩然不以为意地在月兮对面坐了下来，接了宫女呈上的碗筷也吃了起来。膳间月兮不开口说话轩然也不开口，只是如往常一般时不时地往月兮的碗内夹着菜。
“太子殿下今日怎地有空来到这偏殿来？”
“本殿听闻皓明病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还算他有心。“服了药没什么大碍，现在睡着了，太子殿下要去看看么？”
“不必了。”
见轩然放下筷子，脸色不好月兮识趣地闭口，继续闷声用着膳，却不料轩然突然冒了句：“爱妃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月兮摇了摇头，其实她是还有话想要问他的，想问问沈君如葬了没有？如果葬了又葬在哪里？她可否去祭拜？可是这些她都没有问出口，她怕她一出口一时情绪失控又像以前一亲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轩然似看穿她的心般，心痛一笑。“沈君如还未下葬，现在她的尸身还停在西殿，爱妃有时间可以带皓明去看看他母妃。”
说完见月兮半天没有反应，轩然起身离去。月兮坐在桌边愣了半响，直至轩然一脚踏出殿门这才轻声开口：“谢谢。”
“爱妃知道本太子要的不是这两个字。”
那他要的是什么？“不管太子殿下要的是什么，臣妾都给不起。”
听了月兮的话轩然也不勉强，只是继续抬步向殿外走去，将自己融于这深宫高墙之中，在这风景中再添上一笔墨色。
月兮闻他离去的脚步声，转头向殿外望去，只见漆黑的夜里闪烁着一排排光亮，而那人此时正拖着长长的斜影在那些光亮中似寻找般向着前方走去。望着那抹在黑暗中孤单前行的背影，心微微的疼，泪再禁不住点点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