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晨钟暮鼓,梵音唱响,七宝齐聚,香火鼎盛。
“佛曰: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执着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执着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放下,即是成佛;忘却,就是入道。”禅师了然正在为我开解。
“大师,我现在是执迷不悟。请您告诫我到底我是执迷还是不悟?”我面不改色,用最直接的方式询问这个当世最接近佛陀的人物。
“阿弥陀佛!施主并非执迷不悟,而是执念。唯需当头棒喝,才能立地成佛。”了然早已到达拈花一笑的境界,字字珠玑,佛理感人,出口便是禅机。
可是我等俗人还是未能明白其中三昧。我用一脸疑惑的表情,不解地问:“即修道,性以坚。弃执念,修天道。既无执念,何须棒喝!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了然一脸可悲而又可叹的表情,他详细与我解释。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以自然。故,顺其自然,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
“看破就能放下。应经常观诸行无常、诸法无我、诸受皆苦,思维因果不虚、轮回是苦、人身难得、生命无常,升起出离心。”他简单与我解释佛经,企图度我出这苦海。
“佛说: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我等凡人,难脱八苦,因此坠入轮回地狱中。”
看我不懂,他只得再度为我解释。他缓缓地说:“世上之人皆只占这八苦二三列,施主却独占八苦,又何须老僧指点!”
我双手合十,潜心默念佛经。我心想,此人果真厉害。知前身,晓因果。转阴阳,化无妄。不愧是活佛的化身!大概他再在红尘中历练几载,便能永登极乐世界。
师傅曾经说过,这种人只差临门一脚,只要迈出那一步便能永世成佛,长生极乐。
“神秀昔年有一惊采绝艳的偈子,‘身是菩提树,心若明镜台。时时轻拂拭,莫使惹尘埃。’你可知晓?”了然反问我,那种表情容不得我拒绝回答。
我还是依旧从容,淡定地回答:“知道。我更知道,此偈子一出便是抛砖引玉。六祖慧能随即出了那流传千古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可叹神秀旷世奇才,不过为人作嫁衣,惜败于六祖之手。”
我不知道他这么问到底又什么意义。但我绝对不能被他给诓进去。我画眉可是明白这些狂信徒的蛊惑人心的手段。
“你在逃避!何不面对本心!”了然已经洞穿了我的内心。
他转身进入内堂,潇洒毫不留下痕迹。
空中只传来他的声音,“昔日神秀也有不敌六组之时,今昔画眉何须感叹!阿难尊者动情,一千五百年的等待,佛祖拈花一笑。”
“佛说: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
“施主在这里停留三日,仔细回想以前种种。三日后,老僧再与施主开解!”
我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松懈。我端坐于蒲团之上,念起法华经,陷入了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的沉思……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若影一下子就认出了我。
事情还是要回到这个我再也不想提及的地方。如果可以,我宁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不愿意再度回想当初在这里发生的种种。
犀利哥好像是早就知道我到来。他背对着我,厉声叱问:“看够了!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说,你来依云殿有什么目的?”
既然被发现,我就不再躲藏,果断露面。
这个场景也真是够尴尬。犀利哥的愤怒也是情理之中。
想想,如果你在和你女朋友什么的卿卿我我被人参观,想来也好不到那里去。
“那个,”我灵机一动,指了指浴池说了一句,“我是从河里游泳上来的!”当然,即使全身湿漉漉,我还是有着一个美人独有的姿态。
没想到犀利哥毫不领情,他直接暴走:“骗谁呢?你?从下面游上来?你没事去跳河,还上来。你说谎可不可以先编好?我这依云殿四面空间封死,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大哥,我可以跟你说我真的是这么来的吗?算了,对牛弹琴罢了。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目光一瞟,便发现了我的坠饰。好了,有证据了。
我一把上去,捡起我的东西。我举着它对着犀利哥说:“我就是为了捡它才跳河的!至于你,我没有兴趣。你爱信不信!”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一向不解释。
“说的好!还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既然你是从下面上来的,那么你就回去给我看看!”犀利哥就是犀利,语不惊人死不休。
好,大佬。这次是我理亏。不过,你真的以为我喜欢看你们表演,才专程来到这里吗?遇到这种有理说不清的人,我还是快走。
我一头扎经水里面,慢慢往下游。刚刚下沉了不到几米,我就停止了动作。
没有什么为什么。现在我灵力耗尽,还要经过刚才那种地方,不是找死吗?
这并非我贪生怕死。所谓,人过留声,雁过留名。要是一代名商画眉是毫无理由地被淹死的,那么我真的可以去死了。
好吧,狡辩之词,到此为止,多说无益。
犀利哥,你到底想怎样?我就是专程来看你们表演,你想怎样?来到这种地方,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我是画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总不能老是逃避这件事情。这么想着,我决心上去面对犀利哥组合。
我的头缓缓浮出水面,别人才发现那是一幅极标致的美人面。三分清丽,五分妖娆,更有一分孤傲,一份清冷。面容间不着人间烟火,眉梢处万种风情,眼睛里吞噬一切光芒,脸颊上似笑非笑,腮边一抹嫣红,亦正亦邪,樱桃小嘴,薄若蚕丝。
我头挽飞星逐月髻,头戴九凤金步摇,鬓旁四股金钗成孤星赶月,耳畔东珠若初月东升。身穿水袖云仙裙,脚踏五色流光履。
芙蓉出浴,水若神界圣泉,荡涤心灵污垢;人若天神下凡,圣洁俯瞰众生。
三分仙气,五分神韵,一分神魂,再添之一分虚幻。见此人总觉得恍若隔世,身在梦中。
没错,这就是我,一个令人闻之欲怜,见之欲终身相许的绝世美人。
很可惜,犀利哥不为所动。此刻,我才发现他的另一个属性,面瘫。
他身边的美女若舞可急了,忙把头埋进犀利哥的怀中,用粉拳捶打着他,口中还发出嗔怪:“不要嘛,你坏!我们来吧。”
我只有一个感觉,成吉思汗。但美人却是不可以做什么怪动作来表现自己的不满。
犀利哥没有理会怀中的佳人,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撒谎也得有个限度,不是吗?”
“什么?撒谎。你爱信不信!”这个人可真的是有病,我才懒得解释。
接着,我便感觉到一种天地变色的威压,这是天地对我的压迫,它以最原始的力量将我的存在无情地碾压。它在对我说:“臣服。否则,死!”
我只得一边运起冰心诀抵抗,一边用眼神去谴责那位始作俑者。
犀利哥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他动了。
他抬起手,指着我,用一种嘲讽的声音对我说:“这华清池里面泉水那是无根净水,不是你可以污染的!这魔宫的护城河水碧,河底乃是弱水。其下面更是有着大阵守候。岂是你一个小修士可以到达的,实在是可笑!”
我不禁大惊失色,原来是弱水,难怪我几乎要死在这上面。
据说"弱水"是天下最弱的东西,连鹅毛都承受不起。这师傅曾经跟我讲过,但是我从未见到过,这也许是我福薄吧。
《海内十洲记·凤麟洲》曾经记载:“凤麟洲,在西海之中央,地方一千五百里,洲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我想这应该是炼化过的弱水,否则就算是我,也必定命殒当场。
我想了想,回答他:“弱水的大名我听过。这还真不是我能够应对的。不过,事有凑巧,我还是命大吧!虽然你能够炼化弱水为之所用,但是那个大阵实在是不敢恭维!”
“实话实说,我云华从不撒谎。就像天道艰难尚有人达到,何况区区一弱水。”我顿了顿,对他表明:“我来到这里,也是因缘际会。既然你我,今生无因果纠缠,何必自寻无趣,惹尘缘是非!”
“放肆!”听到我这么说,犀利哥很生气,直接出言指责我。同时,我也感到了他的气愤。周围的空气,压迫越来越大,我承受不住,只得跪在地上。
不可以,我画眉怎么可以做这种“低下”的事情。我强撑着,努力将冰心诀运到第三层“心若冰清”的境界,堪堪抵御这种压迫。
好受了不少,至少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这个人可真的是脾气不好,算了。我使出吃奶的劲,咬牙站了起来。
“这是给你一个教训!要知道,天道,岂是你一个邪灵可以亵渎的!”犀利哥声音里面的指责几乎可以拧出来。
我真的是受不了这种人。想我画眉的性格本来不怎么好,结果偏偏遇到这个脾气差到可以的人。我还真是够背的。
算了,算了,我画眉再说就形象全无了。还是给自己保持一点形象吧。
我再度举起我的坠饰,耐住性子跟犀利哥解释:“我的目的就是这东西。它对我很重要。它的价值不下于身家性命。丢掉它,就是丢掉三魂五魄。你懂吗?”
犀利哥还没有搭理我,怀里的美女就急了。要知道,你要是被这样晾在一边也不好受,所以,我还是推心置腹,我忍。
若舞的声音,柔媚中却缺乏一分诱惑,不过听上去还是很可观。
“哥哥,你怎么呢?这么可以和这个出了名的傻瓜谈事情。你怎么可以把人家扔在一边呢?我们来吗?”若舞用手挽过犀利哥的头,用甜甜的表情迎接他那张千年不变的脸。
犀利哥的脸色看上去好像更臭了,他用低低地男中音说:“她不是傻瓜。她不是装的,她只是很迟钝。至少,她不傻。”
云华痴傻的问题,您是在哪里打听到的?我本人好像都不知道。
接下来,这两个人就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等等,你们两个人当我是死的吗?这个也太欺负人吧!
好吧,您们开放也不能这样是不是?您们可以调低一点音量吗?这种片子,我还真的没有看过。
犀利哥的眼神瞟过我,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你是想的该放我走了吗?
结果是大失所望。犀利哥一挥手,结果我就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坠饰也跌落了,不知所踪。
一股诡异的力量瞬间掌控了我的身体的支配权。它迫使我双膝跪地。
接着,一道奇异的白光封闭了我周围的空间。空间愈来愈压迫我,直到动弹不得才停止。
犀利哥瞬移到我身边,撂下了一句:“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哪天你不打算说谎,你就可以走了。”
然后,他就转身瞬移与若影投入了欲望与理智的大战中……
我受不了了,自从我就进入了云华这具身体,我修为大退不说,心境更是毁于一旦。
天道艰难,非心志坚定的人不可以到达。想当初,我修炼冰心诀已经达到“万物无心”的境界,自然是不困于心,不倾于情,不扰于人,不念于物。可是现在呢?勉强能达到心若冰清的境界,怎能抵御心中那份伤痛,那个身影,那个表情?
所以,什么姿态形象,都只是自己的借口。无论多么华丽的借口,也无法掩饰我心境跌落,形象全无的事实。
现在,居然连反思自我,拷问内心也无法做到。那两个人喘息的声音令我面红耳赤。
我还是要拼一把,不顾一切运起了冰心诀第四层“心如止水”。
心如止水,万物皆不为我所动。心如止水,无悲无喜。心如止水,勿念勿忘……
不久,我成功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不知道身边发生什么,不晓得人间变幻多久。
床上,犀利哥和若影正打得火热。他发现了我的异动,眼神扫过我,神色略微有些担心。很快,他便平静。
他一手抱着裸女,另一只手穿好衣服。若舞很诧异,只看见犀利哥脱掉裤子,毫不犹豫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若舞开始了疯狂地呼喊,眸中隐约还有泪光。她抬头望着我,眼神似乎在喷火,蛇蝎般的火焰,报复的火焰。
可惜,我毫不知晓。
误入依云殿,这里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我终于明白,心中所缺何物。
道高还是魔高?我心已经下定决心。仙缘还是孽缘?我毫不知晓。后悔还是无悔?我从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