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远读了吴岩的信的第二日,吴岭居然同意了归顺总统府,唯总统府马首是瞻,但提出了苛刻条件,那就是绛州依然是吴家的地盘,绛州军驻扎绛州,管理绛州,保护绛州,但绝对执行听从总统府给予的任何命令及安排。
这倒是出乎聂思远的意料,吴岭到底不算条汉子,却很是圆滑,知道若不同意聂思远提出的要求,吴家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得罪了日本人,吴家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即便归顺了总统府,也未必是找到了靠山,如今,当局会为了他们和日本人开战么?他并不觉得有可能。
聂思远的绛州之行也算功德圆满,黎学兴一早就想回京都去,如今在没有耗下去的理由。
咏歆整整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睁开眼,便又看见聂思远守在身边,她真不知是该气他恨他还是该爱他。
心里明明告诫自己不该相信爱情,皮囊都不是自己的,能活下去纯属侥幸,未尝没可能哪天又忽然死去。
可转念又安慰自己,这里是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时空与地点,还有谁比华北少帅更好当靠山,他既然喜欢自己,自己又何必这样不解风情,身体里还有毒未解,有太多的事情,不是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儿家在这个时空中所能办得到的。
聂思远就算不是一手遮天,却也绝对一跺脚让整个国家颤三颤。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别得罪了吴家又得罪了聂思远的好,今日的黎家小姐只有十八岁,往后如果不出意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是,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人,不是每个人,都会像聂思远一样救自己,容忍自己的脾气。
心底的寒冷渐渐融化,见他蹙着眉头趴在床上,似是睡熟了,即便是睡熟了,这样的姿势醒来身子也会酸痛吧。
轻轻抬手,想要抚平他眉间那一抹淡淡的川字,却不想还没碰到他,他便满眼警觉的倏一下睁开双眼。
见是她醒了,眼底的警觉顿时退了下去,变作温柔,难掩疲惫的对她笑:“你醒了。”
咏歆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有哪个女人,能抵挡住聂思远这样温柔的一笑呢。
“嗯。”她应了一声。
“感觉可好些?有没有哪里难受?”聂思远直起身子,关切的问。
咏歆被他这样紧张的问,倏地想起昨天自己醒来后发生的一切,与他吵架的情景犹现眼前,只是后来,就模糊了,像是那次在吴家,自己变得不一样了,然后伤了很多人,只是自己都不记得。
“我昨天,发生了什么?”她疑惑的问聂思远,想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聂思远有一瞬间犹豫该不该将实情告诉她,但他知道咏歆一定不信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旁人便是瞒也瞒不过去的,再者说,他也不想对她撒谎,他相信,承受这件事的能力咏歆还是有的。
“我又变异了?”咏歆听完,并无任何意外,而是一脸冷静的问聂思远。
聂思远还真不知将她昨天的情形称作什么,此刻想来,到真的是变异,这样娇柔的一个人,一瞬间能变成那样,他总觉得不可思议。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你发生变化。”聂思远疼惜的牵起咏歆的手,用力握了握道。
咏歆却摇摇头:“让我和查尔斯一起研究,相信我。”
聂思远一怔,她终于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愿,这次他却不敢在阻拦下去,唯恐在让她情绪激动,发生异变,只是她这样坚定,莫非真的懂得细菌方面的知识?他终是放弃了询问她,的确,他该相信她才是。
从绛州回京都,在也不像来时那样凶险万分,坐在聂思远的专列上,有自己的父母和聂思远在身边陪伴,咏歆心里觉得很幸福。
不管以后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至少这一刻,她是幸福的,身旁没有人对自己藏有歹心,没有人想要出其不意伤害自己,他们心里都是爱着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路上黎老爷对咏歆说了黎展怀的事情,到让她颇为诧异,这世间真够无常,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可以这样偶然遇见。
听聂思远和黎老爷的意思,黎展怀大概和吴振邦与吴岭并不是一种人。
只是心里居然有些难过,黎展怀,也是个命苦的人,如今在吴岭手下,却效力于吴岩,这样铤而走险,不知会不会一帆风顺。
他们临走之前,有很多绛州名流来送,华北少帅的面子自然是大的很,咏歆不过在绛州呆了几日而已,不是病恹恹的就是昏迷,这一走,跟聂思远一同站在车站应酬来送行的人,实在是不少,除了吴家的人之外,她谁也不认识,那个在金斯利酒店门口再次遇见的‘刘华’并没有露面,吴岭和吴老爷也没有,来的只有吴家二少,再次见到吴岩,免不得有些尴尬,吴岩却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想大概这样的人都已经练就出面具神功了,从不将心思表露出来。
人家这样若无其事,自己若还端着,倒显得小气了,于是也若无其事的与所有人一一客套,众人虽没几个人了解她的底细,但到底知道她是聂思远身边的女人,便都是一副客气恭敬的模样。
查尔斯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并不在乎在何处工作,在何处安家,只要有朋友需要,他便欣然前往。
聂思远开口让他同他一道回京都去,为了咏歆,也为了他身边多个可以相信的人。
咏歆自是十分感激查尔斯,无论他是为了聂思远还是为了自己。
聂思远并不常和她与黎家二老呆在一起,想来也是为了避嫌,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常,而且京都方面还没有人知道华北军少帅与黎家大小姐谈恋爱的消息。
黎夫人对他们的恋情很满意,但黎老爷却并不看好,亦如他之前说的那样,聂思远是堂堂华北少帅,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只需一个眼神即可,两小无猜时心里那些懵懂的感觉,待两人成年之后在重新接触,远远在不是当初那种感觉,他只担心,有一天聂思远会不喜欢了她的咏歆,到时候咏歆的下场,不会比大宅门里失宠的姨太太好到哪里去,他黎家虽是大户,但他只求自己女儿平安幸福就好。
一天一夜,列车终于到达京都,驶进车站后,大概是因为今天聂少帅要到,本该熙熙攘攘的车站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经过这段时间,先前的全国****已经过去,新的总统登基,全国反日情绪高昂,各地军阀严阵以待,咏歆知道,****之后,看似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是为了迎接更猛烈的一轮暴风雨。
聂思远刚下车,便有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带着一队士兵迎了上来,待走到聂思远跟前,恭敬的点了点头道:“少帅,您回来了。”
“啊,老管。”聂思远对中年男子打了个招呼。
遂指着身旁的咏歆对中年男子介绍道:“这是黎小姐,我的一位朋友。”
咏歆心里一沉,却还是对中年男子礼貌的行了一礼。
管恕只抬头看了一眼咏歆,便迅速低下头去,不动声色的回了一礼,恭敬道:“黎小姐无需多礼。”
聂思远扭头看着咏歆,牵了牵她的手,旁若无人的附到她耳边小声道:“我先派车将你和老师师母送回去,这人是我父亲派来接我的,我要回去汇报一下,将找到儿媳妇的消息告诉他们,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咏歆被他近距离呵在耳边的热气弄的红了半张俏脸,更别提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如此亲昵的动作,饶是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女强人,自认比起这个年代的人不知开放多少,却也觉得害羞起来。
感受无数道异样的目光,哪里还敢在开口说,只是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聂思远怎会不知她害羞,嘴角牵起一丝温柔的笑,便吩咐管恕派车将黎家所有人送回黎宅,又恭敬的对黎学兴道了别,看着黎咏歆上车,才笑着坐进路旁早已等待多时的专车里,往聂公馆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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