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午后的阳光斜射进屋里,可以看到阳光里跃动的尘埃。
楼绘睡着午觉,上午她累极了,如今梦魇不断,而推门进来的是苏卿语。
苏卿语着装十分简便,有点像男子穿的衣服,可是那一张一弛的笑容便是身着布衣,也是如花一般热烈的绽放,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楼绘的床前,看到楼绘那轻触的眉头,伸出手一手捂住楼绘的唇角,然后将她叫醒,她的声音也放得很轻,生怕扰了外屋的丫鬟婆子。
“醒醒!你醒醒!”苏卿语摇着楼绘,楼绘一下惊醒,迷蒙着眼睛,看着苏卿语,苏卿语急切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我妹妹,我可以让你离开。”
楼绘微怔,但她想离开的不是灰城,而是离开这个世界。她摇了摇头,苏卿语一下急怒,压低声音,“为什么!难道你想鸠占鹊巢?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卿语看到楼绘睁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身后,她转过头看去,还未说出话,便是被打晕,而那个小男孩妖异的红眸望着盯着楼绘,浑身带着凝香的冷意席卷而来,楼绘惊问:“你来做什么?”
小男孩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用着童稚的声音,“我来问你,你要做什么选择?”
“什么意思?”
“你要留下来吗?”小男孩爬上了床,脸上带着晕红,那右脸颊的勾月似在流动一般,“羊皮卷不是坏了?”
楼绘突然想起,“你说你是祖血!是你让我来这的?”
“哎?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呆傻嘛!”小男孩赞叹道:“本来你是可以安全的回去的,可是你杀了人呢!在那冰棺里,你不会如此健忘吧!所以回去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楼绘突地明白原来那不是梦,她沉默了。
“我让你做一个选择题,你选对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小男孩说着,在床上站起来,头上顶着柔软的蓝色纱幔,居高临下的望着楼绘,“不过,是在你明天成亲的时候再告诉你,可别让我失望哦!”
小男孩消失了,而楼绘看到倒在地下的苏卿语一下惊醒,用着惊恐的目光看着楼绘,转瞬离去。
这些人来的很快,去的也快,转瞬一过,楼绘全然没有记忆了,她只有模糊的印象。
下午时分,外面传来声声蝉鸣,带来燥热的气息,而青姨娘敲门而来,身后丫鬟端着一个小匣子,楼绘理不清自己的心绪,但还是迎上前去,青姨娘的面色微冷,没有昨日的热情,丫鬟放下小匣子,出了门去,将门掩上。
青姨娘走近,拉着楼绘的手,坐在椅子上,“我不知道你和我们绘儿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妖怪变得,不过要是妖怪就不好听了。”顿了一顿,看着楼绘,略微笑了一笑,“而且我相信,妖怪不是你这么的弱。”
楼绘抬眼惊异的看着青姨娘,青姨娘的神色未变,却听楼绘格外认真的说:“我会努力的变强的。”
“呵!你这孩子!”青姨娘忍不住笑一声,摸了摸楼绘冷冰冰的手,“真是的,要是别人知道你是妖怪,会死的很惨的,姨娘和你开玩笑呢!”
“哦。”楼绘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感到很是暖和。
青姨娘拿过小匣子,一边打开,一边又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成亲,可是既然灰城的人全都知道了,就不爱丢苏府的面子,所以这亲事非成不可。可是毕竟还是什么都不懂,又没什么人教你,自然由我这姨娘来教你。”
楼绘看到那小匣子外面附有一层锦缎,红色碎花纹,打开里面是软布包裹的,又打开层层软布,青姨娘拿出雪白色的一片,说着:“这是象牙所雕刻的,是姨娘压箱底的东西,你看一看,总没有错的。虽说寂月家里并无父母,可是该懂的,该做的,该说的话,姨娘也相信你会懂得,寂家家大业大,日后夫妻相处,繁事都要让着有些,大度一些,虽说寂月看起来很宠你,连你病了,都不肯推迟婚约,足可见他有多在乎你。虽然你是才回家半年不到,但姨娘看寂月的确是不错的。”
楼绘看着那象牙片上的东西,雕刻着两个人,但是那姿势万万是看不懂的,便问:“姨娘,这是在干什么?”
青姨娘有些踟蹰,面色薄云绯红,指着那象牙上雕刻的人,说道:“这是夫妻相处之道。”
楼绘又看着匣子里的其他东西,皆是两人,“可看起来倒像是打架。”
青姨娘:“……”
……
这边忙着成亲,而在外面的银君则是忙着如何让楼绘从那黑屋子里出来。
天照寺,平静的只听见风在呜呜的吹,苏卿语坐在阵里,不敢出去半步,因为面具人西风烈说外面全是恶鬼,可苏卿语耐不住,她的好奇心害了她一次又一次,仍是不知悔改,走出阵法,原本看起来寂静的天照寺忽的冷风狂卷而来,带着腐臭的腥味,天空一片阴沉,卿语忙的往后退去,可是转眼之间,那固守在身后的阵法却是消失不见,风力夹杂着利刃望她脸上刮去,苏卿语挥手想扫开,可是势单力薄,并且把她吹到地上,就像是羽毛,随风而飘,重重的撞击,身体里翻涌的疼痛戛然而止,身后一双细弱但是温度极低的手扶住她,她眯眼模糊的看到,是一个极浅淡的身影拉着她,穿过迷雾的风,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的细雨,还夹着雪。
苏卿语惊魂未定,那手便是移开,待到苏卿语看时,那个身影早已不见,远处传来声音,带着薄怒,“你怎么出来了?”
苏卿语气不打一处来,那带着倦意且又狼狈的脸上带着一点怨,“谁让你离开了!还不带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被鬼抓去了!”
苏卿语转眼看着那冷冰冰且又可怕的面具,什么话也没说,而她再也骂不出来,“你怎么不说话?”
“骂完了?”冷哼一声,“不是没被抓去吗?”
“你!”苏卿语气的不说一话,那俏脸上带着微红,苍白里带着血色的生动,那眸里不知何时有了水雾,控诉道:“你是巴不得甩掉我这个包袱!”
银君就站在苏卿语的身后,他看着苏卿语,又看了看西风烈,看出了一点名堂,清隽的脸上带着一点好奇,对着西风烈说:“你们上世肯定是冤家。”
苏卿语听不到,西风烈听到,冷冷的看着银君,但苏卿语以为对方是在瞪她,说道:“既然你这样认为,那我离开就是了!”
说着,气呼呼的从西风烈身边擦身而过,西风烈看到银君消失在那鬼雾里,刚回神,便见苏卿语这样,便是提起苏卿语的衣领,也不说一话,往那阵里走去,苏卿语正是恍然间,反应过来打着西风烈,“你,你这……你放开我!”
可奈何人家动也不动,且身体坚硬如石头,轻易的将她提起,然后丢在阵里面,哼道:“以后谁娶了你,倒霉一辈子!”
“你,你这混蛋!可恶!”苏卿语揉着自己此时疼痛万分的身体,瞪眼看着西风烈,西风烈手结印,念着咒语,似是在加强阵法,“你,这是做什么?”
“不闹了?”西风烈头微扬,“老实呆在这里,我去捉鬼,回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不待卿语说一话,人已经消失在那浓黑色的雾里,雾里似有着千般鬼手伸出来,靠近却又被打压,苏卿语看着又是着实的害怕,可是又耐不住探索的心思,痒痒的挠着心间。
她看见黑雾慢慢的散开,露出一条路,路上面有着洁白的雪,上面似乎还飘着花瓣,她睁眼看着路的尽头,一刹那间路上面有好多的恶鬼,他们列队游行,向着苏卿语走来,苏卿语也不害怕,因为这阵法有障眼法,而且专门捉鬼用的。
越来越靠近,那鬼前仆后继的涌来,忽然那鬼里出现一个熟悉的人,苏卿语跳起来,喊道:“林生!林生!”
阵里只有着自己的回声。
苏卿语有些着急,她连忙走出去,可是砰地一声,遇到无形的阻碍,跌倒在地上,别无他法的看着林生逐渐的走近,在那些鬼之间,她的脑里一片空白,恍然间她看到林生似是望过来了,那小脸惨白一片,但是带着笑脸,似是再说:“小姐,你别担心。”
此刻苏卿语明白了什么,林生既然鬼里面,那是否就是已经死了,那么刚刚救她的是不是就是林生?
那林生如此的靠近,就是必死无疑了。
西风烈给她讲过一些阵法的知识,可恨的是现在全然忘记,苏卿语不知痛一般,反复的撞击着那屏障,阵法在松动,林生越来越近,而苏卿语突然被拉开,她看到眼前是红衣妖娆的男子,带着浅薄的笑意,“小姑娘,你这是在找死吗?”
苏卿语害怕的看着。
又是这个人。
再说走进鬼雾里的西风烈追上银君,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不救你的主人吗?”
“我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我要找到它。”银君有些魂不守舍。
“比你主人还重要?”冷冽的话语带着警告,“我不陪你浪费时间了。”
银君停住脚,穿过鬼雾,呈现在眼前的是破烂的屋宇,还有一个深坑。而西风烈看到那个深坑,原本转身的脚步立刻跑到那深坑处,手臂上缠绕的紫色的长鞭瞬间变成一盏灯,带着兴奋的跃动,西风烈感叹道:“这底下有恶鬼居住过。”
转过头,看着银君,“要一起下去吗?”
“你对鬼真是执着。”银君走过去,随着西风烈一起下去,洞里是消散不掉的血腥腐臭,但是掩盖不住他要寻找的气息,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和主人有着关系,和主人有着相同的气息。
引路的西风烈突然停住,银君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阵法好像被破了。”转瞬有一说,“只是捉鬼的数量已经多了。”
“苏卿语对外来事物都很好奇的,你不出去?”银君回想起苏卿语的种种事件。
西风烈却说:“恶鬼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好久没有如此兴奋了!”
冷冷的语气变得极其热烈起来。
而往下的路越来越滑,西风烈看着那腐蚀的石壁,碰也没碰,他的身上有着月色的光华,突然路急转而断,银君一时飘出去,西风烈扔出一张符纸,“照明!”
瞬间燃起火焰,照亮地下的黑洞,西风烈顺势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有着无比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