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宫殿里,烛火高照,恍若白昼,美人发间腰间的珠宝闪烁着柔和的光泽,觥筹交错间,少年眉眼含笑,谈笑风生,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兰子杭抬头看了看那个美少年,又低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采薇,这样来回好几次,他才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丫头?”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
采薇小姑娘终于呼出一口气,兴奋道:“我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他是谁?”
兰子杭神色复杂:“定国公世子”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采薇,缓缓和她道来事情的原委。
当今永庆帝有个庶出的姑姑,名唤庆敏大长公主,几十年前嫁给了老定国公,夫妻恩爱,生有几子,其中之一便是这如今的定国公,定国公一家十分富贵低调,如今有一子,便是如今的魏珏,据说魏珏还小的时候,便是京城所有贵妇的心头肉,谁看见了都想要把他抱到怀里揉一揉搓一搓的。
而长大之后,魏珏顺理成章地长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肌肤如玉,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顾盼神飞,他若是坐在那里含笑不语,甚至会叫人错以为那是一块白玉雕成的美人像,若他迎风而立,高冠博带衣袂翩翩,多少人惊为“谪仙人”?更不必说他每一次上街,路旁的妇女都会尖叫,抛以瓜果香囊,由此可见其姿容之绝世。
兰子杭费了好大的劲儿给采薇解释了魏珏的家世,采薇嗯嗯了几声,目不转睛盯着魏珏看了一会儿之后,就站起来往那里走去。
兰子杭吓了一大跳,连忙拔腿跟了上去,魏珏“美名在外”,他身边除了几个郡王世子之外,还有几个大胆的侯门贵女在身边,似乎是被他的什么话逗笑了,用袖子遮着嘴,笑得花枝乱颠。
兰子杭心惊肉跳地看着采薇路过魏珏身边,脚步一顿,盯着人家就不眨眼了。‘大哥我对不起你,这丫头别大庭广众之下给我丢人啊!’兰子杭扶额,心中暗自祈祷。
只见采薇炽热的目光在魏珏面上久久停留,以至于被人看惯了的魏珏,也不得不停下了和旁边人的谈笑,回眸望着她,他显然不认得采薇,只听旁边有位贵女悄声提醒:“此乃‘东宫明珠’,朝阳郡主是也。”
朝阳郡主。魏珏若有所思地看了采薇一眼,他们这些勋贵人家,对宫里的消息一向都是很灵通的,谁家都有那么几个亲戚和皇家沾亲带故的,朝阳郡主乃何人,他们自然清楚,因此他对采薇也只是礼节性的微笑:“原来是朝阳郡主,失礼了。”他欠身施了一礼,旁边的贵女不情不愿地挪开位置,但是采薇却丝毫没有落座的意向。
她只是犹犹豫豫问了一句:“你脸上擦了粉么?”
男人傅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曾经还颇为流行,连皇宫赐下的赏赐中都会带有香膏等物,但是近年来,大多数男人却是不再涂脂抹粉,认为太过阴柔。
魏珏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但是面色依然是有些僵硬:“不曾。”
采薇一皱眉头,显然是不大相信,这小姑娘极具探索精神,因此她选择了身体力行,上前几步,她的身高正好和坐着的魏珏相仿,魏珏略略侧身想要避开,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不满,只见采薇伸出粉嫩粉嫩的小手——一把摸在魏珏的脸上。
嘶!旁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调戏么,这算是调戏吧?!居然被朝阳郡主给调戏了!众人对视一眼,满眼惊诧。
“是真的呀。”采薇倒是恍然不觉,她惊奇的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一眼魏珏,肯定地点点头,“果然是天生丽质。”
魏珏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但是采薇似乎还不满意,为了彰显自己学了不少成语,她想想又补充了一句:“见之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你在干什么!”宝丽公主姗姗来迟,气急败坏,“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客人失礼?”
呀!采薇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那么生气着急,但是她一贯讨厌宝丽公主,因此理直气壮道:“作甚!”
“大庭广众之下,你居然这般失礼!”可怜的宝丽公主看着魏珏黑如锅底的脸色,不敢说出“调戏”一词,只能搜肠刮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倒是要问问太子哥哥,是怎么教导你的。”
“我师父怎么教我,轮不到你来管!”只要牵扯到兰子贤,采薇就好比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了,“你有什么资格来置喙长辈的事情?”她还记得前些天被关禁闭的委屈呢,要搬大道理,她也会的。
“你,你,小小年纪便做出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情……”宝丽公主气得面庞涨红,丝毫不觉魏珏的怒气已经快压抑不住了——事情闹得大家都把注意力放了过来,天可怜见的,朝阳郡主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要倒霉也是他这个作为臣子的倒霉好么?
“宝丽!”兰子杭终于冲过来救场,神色严肃,“慎言慎行。”
兰子杭的维护让宝丽公主的怒气更上一层楼,她一仰头,高傲道:“九哥素来维护朝阳,宝丽无话可说。”
“这是怎了?”兰子贤施施然而来,仿佛没有发觉气氛是多么的剑拔弩张,他摸了摸采薇的脑袋,“爱徒,你又顽皮了。”
他对着魏珏轻笑一声:“劣徒顽劣,是我教导无方,还请世子莫要计较。”
魏珏勉勉强强一笑:“太子殿下哪里的话,朝阳郡主活泼可爱,我喜爱还来不及呢。”
“世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兰子贤把采薇抱起来,气定神闲道“那我就把这丫头暂且交托给世子照看一二。”
采薇很配合得伸出手去,魏珏众目睽睽之下,只好不情不愿把采薇抱在怀里,采薇得逞似的给宝丽公主扮了个鬼脸。
宝丽公主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彻底铁青了,她无奈之下,一跺脚,回头去找淑妃哭诉了。
身边谈话的人眼见不对,纷纷以蹩脚的借口离开,因此角落里,只剩下了魏珏和采薇四目相对,魏珏面无表情地不说话,采薇淡定地吩咐宫人端些吃的来——这么一闹腾,她又有点饿了。
“你不吃么?”采薇眨了眨眼,满脸疑惑。
“我不饿。”魏珏心情复杂,面孔紧绷。
“不好好吃饭的,不是好孩子。”采薇很认真很认真对魏珏说,“你不能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魏珏心中不耐,觉得今天原本的好心情已经去了七七八八,因此他这一次对于采薇的话,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他太小看这个让腹黑的太子殿下都吃瘪的熊孩子了——采薇小手一挥,吩咐宫人端上点心来,她非常热情地和魏珏说道:“这个樱桃酥酪很好吃……这个杏仁茶也不错……哎呀这个可是御厨最擅长的枣糕……”
魏珏有一种十分憋闷的感觉,他真的恨不得吼一句“小爷不爱吃甜食”,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那么做,即便大家都知道面前这个少女并非皇室血统,但是人家是正正经经封了郡主的,他却只是一个世子。
面对女孩那殷殷切切的目光,魏珏纵然是一肚子牢骚,也不敢发出来,只得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挑了碗看起来不是很甜的杏仁茶抿了一口——啧,还是太甜了。
在旁人看起来,就是两人相谈甚欢,女孩笑容明媚,少年温柔含笑。宝丽公主咬碎了银牙,掐得旁边宫女的手都泛红了。
倒是兰子杭忧心忡忡:“这魏珏素来美名在外,但是脾气也算不上平易近人。”
兰子贤云清风淡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家的丫头什么时候吃过亏?”
“这倒是。”兰子杭一点头,回头望去,只见采薇伸手拈着一块枣糕,衬得那青葱玉指愈发洁白,而少年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仿佛含情无限——这真的是错觉!
宴会结束后,定国公世子回到府中,他的一个丫鬟殷殷切切端来一碗甜丸子,结果被魏珏一把掀翻在地,连带那个平日里颇为受宠的丫鬟都受了冷落,由此可见他对甜点的厌烦到达了一个什么程度了。
采薇功不可没。
不过魏珏难道真的就那么倒霉吗,错了,还有个比他更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