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不由得嗔笑,“你怎知是有人指使我的?”
“我就知道,肯定是爹爹或是大哥,是他们对不对?”提到兄长…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一双小手从念珠手中抽出来,往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然后从交领中摸出一对叮当响的鸳鸯,展现在念珠面前,“这是我今日在街边看中的,准备给大哥和未来嫂嫂的喜婚礼物,珠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念珠在听到关于毛铭婚事的话题,笑容就在面上消散,木然的从她手上拿过那对鸳鸯,“这对鸳鸯的编织倒是新奇,只是这上面的手法过于粗糙,还有这铃铛是铜铁做的,过一些时日便会发锈,最多只能当作小玩意,不适合在喜婚这样的大场面拿来当作贺礼。”念珠一番评语作罢,摇手晃了晃鸳鸯铃铛,就将它塞回毛宝的手上。
毛宝一股失落,盯着手上的鸳鸯叹息,“可是我知道鸳鸯的寓意是合欢恩爱啊!小的时候,抚乳我的奶妈告诉我的,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鸳鸯只是一种鸟类,并不具任何寓意象征性。告诉你的奶妈她定然也是道听途说,理解错了。”
毛宝目光游疑的望着念珠,难掩失落之情,“真的吗?”
念珠眼皮眨也不眨的望进她的眼里,笑着轻点了下头,见到她失落的神情,心里也着实不忍,“姑娘真心要给公子大婚的贺礼,明日我可以陪你出府到玉翠坊去挑几件合意的。”
她郁郁不乐的,低着头说:“可是我就中意我手上的这对鸳鸯铃铛。”
“姑娘实在喜欢的话,可以把它留着作纪念啊!”
她捧着多看了几眼,收回交领中,仰头释然破笑,“珠姐姐说的有道理,明日我们再出去重新挑几样当贺礼把!”
念珠含蓄的笑着点头,揽着她的小肩膀,催促她道:“赶紧沐浴罢,木桶里的水都要凉了。”
厢房被屏风隔开两个空间,屏风另一边放置着一个木桶,烛火明晃在毛宝儿婴儿肥的脸颊上,她将下巴靠在木桶的边缘,双手拿着那对鸳鸯铃把玩,背后由念珠帮她擦洗着。
“姑娘今日去了哪里?怎么把自己弄得一身脏污,还把一件外裳弄得残破不堪,而且上面还沾有血迹?”念珠在后问起这个问题,都忍不住皱了把眉头。
听她问起,毛宝就把今日姚津从壁上掉下的事情跟她叙述了一遍。
“所以,一切事情起因都是为了那名将死的男童吗?”
毛宝听出念珠的语气颇带嫌弃,心下稍稍有些不乐意,不由自主的捻紧手中那对鸳鸯铃,忿忿不平,“他怎么了?他那么可怜,你们难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嘛?怎么好像每个人都巴不得他死了似得!”
“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姑娘年龄尚幼,其中事情的背后姑娘断是不会考虑到,从我第一眼看到那名男童,就感到一股不祥,总觉得会带来灾祸,更何况那孩子的来历不明,而且小小年纪体内便蕴藏深毒,不觉蹊跷?总之,我奉劝一句,姑娘可以大发善心救活他,但凡他活过来就必须送出府。”
沐浴中的毛宝,靠在木桶边缘,垂着眸子呆呆不语。
“不是奴婢爱跟姑娘抬杠,我的话也是大将军吩咐我转告给你的。”
念珠睨着她的小背,见她久久不语,知道她是默默地把话听进去了,一颗心正要安放下来,谁知就见到她的双肩在颤动,疑惑的走到她的面前,惊讶的发现她居然流着泪珠,打起了哽咽,“你怎么哭了?”
她举起小手,手背拭去眼里溢出的泪珠,摇摇头带着浓厚的鼻音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他现在那么努力的挣扎在生死边缘,等他活过来了我们却还要把他送出去,我想他应该是要无家可归,又要流浪天涯了,也不知他有没有疼他爱他的爹娘,他跟我一样的年龄,却要经历这样的苦难,你让他怎么办呢?”
“傻瓜!”念珠伸出芊芊细手来,拇指食指帮她拭去脸上流下的泪珠,“你因为一个陌生人而哭,该说你怎么傻呢?我们家姑娘真是善良,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命运,而他的命运本是应该在那片树林中死去,却被给你救了,论起来应该是他的幸运,他能活过来就是他的幸运。到时候我们给他一些银两再把他送出去,这也应该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之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经过念珠的一番措辞安抚,她柔软的心肠也安放下来,“嗯,希望他早日醒过来。”
“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穿上衣衫躺回榻上安寝罢!”
提起“累”这个字眼,顿时疲累就从心脑间袭来,她抬眼对念珠重重点了一下头,就把自己的身心全付交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