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因为冷邪月的坐忘之约,古篱和楚府之间的事情不得不提前解决。原本到杭州便是受了妹子的委托,希望楚家人可以安全转移。
楚家家大业大,若是一朝覆灭,便不是这个王朝少了一个天下首富那么简单的事情。既然不能少了楚家,那么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取而代之。将楚家的产业原封不动地掌握在朝廷的手中。对于以前的凤灏锦,这楚家自然不是心腹之患,但是一旦七皇子登基,楚家,便是首当其冲的祭奠!
所以楚奕阳才在变天之前,将楚家所有的产业转移到地下。看似放弃了所有的产业,其实依旧牢牢地控制住全国的经济命脉。
楚奕阳这么做,无疑是想警告当权之人,不要想着不该想的事情,否则,后果不是一个当权者能够承担的!
将楚家人送走之后,韵倾便随着古篱北上,前往坐忘峰。一路倒是悠闲自在,走走停停,顺便看看沿途风光,倒是不虚此行。
韵倾怀着身子,倒是受不得马车的颠簸之苦。所以一路慢慢行来,到达顿丘之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此时韵倾已经显怀,娇小的身子挺着肚子,倒是不觉得臃肿,反倒是风韵无限,散发着女性特有的醇酒般的韵味。
都说好女人就如陈年老酿一般,看似简白清纯,仿佛稚子一般干净,其实内中滋味,必得细细品尝,再三回味,方能觉出其中无限的韵味,悠远绵长。
此时的韵倾便是这样的神韵,有品位的男子,总是不自觉地将眼光投向这位身怀六甲的女子,即便凡夫俗子,也可以觉出此女子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古篱此时恨不能将妻子藏起来。眼见其他男子眼睛恨不能贴在妻子身上,他便觉得不爽。只是发作不得,生生憋着,着实难受急了!
这日正午,正是炎热之时,韵倾受了两日颠簸,此时精神萎顿,这是奄奄之时。古篱当下决定今天暂时不赶路了,休息半日,明日一早再前往坐忘峰下。
一辆马车停在迎鹤楼前,身着紫衣的车夫跳下车,撩开帘子,跳下来一位俏丽的黄衣女子,杏眼粉腮,红唇白齿,煞是可爱。
女子下车后,规矩地立在一边,随后车上又下来一位公子,青衣墨发,风姿卓绝。白玉般的手上抬,一只纤纤玉手被握在掌中,宛如上好羊脂玉般。
车上的夫人温婉细腻,精致的眉眼间波光婉转,裙裾微扬,莲步轻盈。淡淡笑容间无不风华绝代。容姿不是绝美,却胜在超凡脱俗!
“中午用过午膳便好生歇着吧,这两天赶路你也累了。小心自己和腹中的孩子!”男子轻声嘱咐,众人才乍然回神,便见那女子小腹微微隆起,方知道已经身怀六甲!
韵倾顺着古篱的搀扶在楼上雅阁落座,端着茶杯悠然看着窗外来往的人们。街边的小摊不时有人光顾,看看东西,摆弄两下又放下。卖水果的吆喝着自家的水果如何甜到心坎儿里,卖小玩意儿的吆喝着小孩……即便如此炎热的晌午,街上的人们依旧为着生计奔波,乐此不疲!
“咦?!”
“怎么了?”古篱点好吃食,便见韵倾满眼新奇地看着窗外的街道。
“有虾饼卖耶,相公……”
像小兔子般渴望地眼神看得古篱心头像要滴水似的,意念间便想狠狠地揉拧一番……
她呀,就是吃定了他舍不得她失望!
“唉,先说好,只许吃一个,一会儿还吃饭呢!”无奈叹息,既是舍不得,便随了她吧!
“好!反正我只是馋了而已!”也只是想吃吃罢了!
最后那个虾饼还是下了古篱的肚子,谁叫孕妇喜好无常呢?
吃过饭后,二人品着上好的碧螺春,看着街外的人来人往……
他们坐在楼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像是旁观着别人的生活,不与自己相干,却想想这别人的生活,别人的目的……
生活,不过是来去匆匆的奔波罢了,到了头,便是黄土一抔。人生便从此终止在悬崖,迈进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在想什么?”古篱见她神思黯然,虽是双身子,却也不会如此吧!
“没什么,只是想回家了!”那个安静的地方,如今是她灵魂牵挂栖息的地方。
古篱搂着她,一边替她打着扇子,道:“要不然等坐忘之约后,我们先回谷,待你生产过后再……”
韵倾摇头道:“江湖风云,瞬息万变。我如今不过五个月,若是生产过后,须得半年,到时候谁又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还是早些解决好了!”
那些人不会因为她的不介入而不牵扯她,如果现在回谷,说不定会暴露辰荒境谷的位置,到时候,他们连最后的安宁都会失去!
“唉,也罢!”
知道她心中顾虑,便也不再勉强,他何尝不是如此顾虑的呢?
二人也不说话,静静地依偎,茗烟袅袅,沁透着芬芳……
良久,韵倾抵不过疲惫,加之孕妇本来嗜睡,便在古篱怀中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却被一阵喧闹吵醒……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天下第一庄的贱婢。夫人?别说她只是个没人要的野种,就是穿上龙袍,她也不像个太子!”
刁蛮的个性,尖刻的言辞,尖细的嗓音。韵倾蹙眉细细回想……
“我就说怎么词儿挺熟悉呢……”似叹气的喃呢。
“吵醒你了?”头顶上传来带着愠怒的声音,看样子是真的被惹怒了……
“你生气了?”看着一脸平静的男人,总是喜怒不形于色,心事从来难测。但是身为他的枕边人,近一年来同床共枕,朝夕相对,多少还是从一些细节上看出他的情绪。
就如现在,看似平静,其实内里已经波涛汹涌了!
古篱不语,只是静静地拥着她……
“唉,她从来就是如此,从小到大,比这难听的不知听了多少。但是……说话大声便一定有理吗?她骂得如此难听,说得其实不是我,而是她自己心中对自己的看法。心虚的人,才会借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
“所以我从来不生气,聪明的人,从来不会被他人的言语左右思考,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若是真的和那种人较劲,那才是失了身份呢。再者,你也计较不来!今天一出,明天一出,若是计较,那你整天就围着她转悠了,何必呢!
“以前不在乎,是因为无人在乎你;现在我在乎,是因为我在乎你!”
无人在乎你,所以他人的侮辱,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有人在乎你,那么他人的言语,在在乎你的人眼中,便是凌迟在他心中的刀子!
韵倾无言,心中却是感动。
这个男人,从来是云淡风轻,仿佛天下之事,从来冷眼旁观;天下之人,从来擦身而过。他们之间,原本只是过客,如今他却将她放在了心间……
“出去看看吧,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高贵’的女人,是如何的‘高贵’!”说完,搂着韵倾起身,朝门口走去!
却说许淑倾原本逃婚,却在途中被山贼将财物细软给抢了个精光,最后落魄街头,被乞丐欺辱。偏生她还放不下大小姐的架子,仿佛天下人都应该围着她转。因而将所有乞丐和施舍之人得罪光了。最后饥寒交迫中,不得不灰溜溜的回到天下第一庄。最后被许正浩送回了婆娑门,成了婆娑门的少夫人!
偏偏那婆娑门的少门主在见过韵倾几次面之后,便念念不忘,日夜思念,更是不愿将正室的位置给她,硬生生成了平妻,平白矮了韵倾一头。这让从小压在韵倾头上的许淑倾如何甘心?!
思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前些日子随着高启参加朋友的婚礼,今天正好逮着高启在房中和一个青楼女子厮混,心中气闷,对着狗男女发了一通脾气,出来逛街散心,不想抬头却见着许韵倾身边的丫头。加之江湖最近传言,更是火冒三丈。当下抬脚进门,和正好出门的古子骏装了个满怀……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
要说吵架,古子骏一个向来沉默寡言,沉稳内敛的男子,是吵不过从小练就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的许淑倾的。正巧嘴皮子利索的谷子聪被古篱派去和紫菀一道打探消息了,要吵架,找不到帮手,这才叫许淑倾嚣张了起来。
加上古子骏怕吵醒了夫人,那后果定是不堪设想,但却转念之间,计上心头……
许淑倾骂的酣畅淋漓,心中舒爽,见豆蔻和古子骏都不说话也不反驳,心下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正得意间,却突然觉得大堂安静得诡异,众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嘲讽和戏谑,甚至是不屑和厌恶,登时心中的火又冒了起来……正要开骂,却见转角处一抹青衣,随后出来一位翩翩公子……
朗朗兮如明月之入怀……
“古篱……”许淑倾呐呐地看着楼上冷眼的男子,心中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