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楚家,暗处之人
虽说天下第一庄之行让韵倾对许正浩心灰意冷,彻底死心,但到底是生生父亲,若说真的从此断绝往来,那未免太不近人情,终归还是会落人口实,平白污了自己和古篱的名声。所以即便古篱说不在乎所谓的名声,韵倾也不愿意他和她一起背负骂名。故而在离开江州时,韵倾叫人送了信,言明她虽说于许家无情,但是在许家危急时刻,不会坐视不理。
这口信中的危急时刻对于韵倾来说,当然是灭顶之灾时期,会施以援手。但是在野心勃勃的许正浩来讲,却是予取予求的最好凭证。
送信的人来报,说明当时许正浩的情况。许夫人与许庄主和离,从此再无干系。而许誉风跟随母亲,言明放弃天下第一庄的继承权。从此母子相依,不问江湖事。
韵倾听罢,很是愣了一段时间。而古篱,不甚惊讶地一笑,便置之不理。
在他看来,那许夫人能够忍受许正浩薄情寡义如此长时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而王溪本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相反,她很有主见。之所以呆在许正浩身边,一来是因为许誉风,二来,便是因为她的娘家。
王溪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乃是当朝礼部尚书,从来注重门第名声。哪里能够忍受女子被休弃或者和离?!王溪在天下第一庄带了那么久,如今放下一切,怕是也不会会娘家,而是和许誉风避世隐居吧。
“相公,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呢?!”
还未到正午,太阳已经炙烤得人恨不能脱层皮。因为该了的事情已经了了,所以古篱便不急着赶路,而是慢慢游赏。如今六月的天气,闷热异常,怕晒着韵倾,古篱便提前休息。
“我们现在去杭州,然后和楚伯父汇合,前往雪山。然后就回家!”简单把行程告诉韵倾,免得她一路问个不停。
韵倾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
明明还是天朗气清的天气,正午刚过,居然就乌云密布,雷电轰鸣,不就,瓢泼大雨便下起来了。
赶路是无望了。
古子骏看着天色,今天怕是停不下来了。唉,现在谷主和夫人身边只有他一个,所以这些琐事只有他来操持了。
走向柜台,向掌柜的预定了两间上房,准备明天雨停了再走。
韵倾和古篱吃过饭,看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便回房休息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赶了两天路,也累了,正好借着下雨的空当好好休息一下。
韵倾回房,古篱在外间和古子骏商量着男人的事情。韵倾听着外面的声音,不知不觉就走神了。想着前些天回天下第一庄,虽说自己对于这个家没有多余的感情,但是那样的待遇多少还是有些心寒。古篱告诉她,这样的家人,相信母亲也不会愿意她呆在那里,更不用说付出什么。但是血浓于水,韵倾自认从来不是个绝情决意之人,他人怎样对待自己,她不在乎,可是自己却不能淡漠掉身上流着他的血的事实。所以当她让人送信给许正浩,不过分的要求,他会为他达成。
她不会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她不想让自己的爱人,丈夫,那个疼她入骨的男人因为她而受到任何的谴责构陷。
为着那样的男人,不值得如此。
那天,她带着他去了母亲的坟前。郊外那堆荒坟,芳草萋萋,雨过天晴之后,泥土味道的和着青草的芬芳,母亲的坟前,已经杂草丛生,多年,不曾有人打扫过了。
母亲是没有如许家家谱的妾,即便是那个青楼出身的蒋姨娘,都被许正浩写进了家谱,而她的娘,苏门的庶出三小姐,却沦落到荒郊野外,荒草孤坟,无人祭奠。
男人狠心绝情至斯,却偏偏又是自己的父亲,她情何以堪?!为母报仇?那是自己的爹,即便自己再恨,终究不可以灭绝人伦。可若是不恨,却又觉得不甘心。那个男人,一手导演了当年的一切,如今却又来索取他所谓的回报,理直气壮,毫无愧疚。
因为被许淑倾母女掬在家中,她自懂事起,只来过两会。母亲祭日的时候,也只敢悄悄地在偏院祭拜,甚至有几次被管家或者许淑倾母女知道后,还被狠狠地责罚。父亲是从来不管这些事的,有次见到她被罚,得知原因后,甚至给了自己一耳光,骂母亲是贱人,而她也被父亲辱骂是贱种。她不想恨的,可是这样的父亲,让年幼的自己,如何能不恨?!
这么多年,她压抑着自己的恨,只是因为母亲说过,你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父亲,就如同她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婚姻一样。而她苏韵倾,是幸运的,至少,她的婚姻是美满的。
“韵儿,在想什么?”古篱走近床前,看着盯着烛火发呆的妻子,软声问道。
“嗯?”韵倾被唤回神智,呆呆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一阵恍惚。
“我说你在发什么呆呢?看着就跟魔怔了似的。”他不喜欢她发呆的时候,觉得现实另一个世界的人,他有一种抓不住的惶恐。
“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对于不爱的女人,都那么绝情决意?”就如同自己的父亲一般,把一个女人放在心里,其他的,都是玩意儿。
古篱知道她在想岳母的事情,虽然心中对她把自己牵扯进来有些郁闷。
揽过她的身子,韵倾也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
“韵儿,其实男人要的东西很简单的。无非就是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妻子。世人都道男子薄情寡幸,其实男子某种程度上是比女人长情的。男人的心,一旦给了一个女子,便永远收不回。即便前方百花开遍,也抵不过心中的那朵独一无二的花。多少夫妻同床异梦,不过是姻缘不对罢了。记得我妹夫吧?”古篱看着妻子,想起了妹夫的一句话。
“你是说楚奕阳?他是个痴情种子!”楚奕阳苏杭谁人不知道?痴恋自己妻子六年,终于打败第一公子许誉风抱得美人归。
古篱不高兴了:“难道我不是痴情种子吗?”他也很痴情的好不好,他可是遗传了他老爹的痴情血统的。
“别人可是初恋,守身如玉,你不是还有个前未婚妻吗?”韵倾嘀咕着。
古篱哭笑不得,原来那会儿没吃的醋,堆到了现在啊!这得是什么样的老陈醋了!
“这醋有够久够酸的!”古篱取笑道,随即看见娘子快发飙的样子,赶紧抱紧她的身子,伏低做小道:“好好,为夫的错,娘子别生气,为夫认罚好不好。”这种事情可不能在提了,再提就该醋海生波了。
“行了,谁有空生你的气。快说!”韵倾现在也不怕他,谁叫他是自己相公呢,偶尔发发小脾气,也不为过吧!
“是,为夫遵命。楚奕阳说过一句话,我才放心的把妹子嫁给他的。他说:‘他是男人,所以更明白男人心中那些龌蹉的心思。’他告诉我,他不是没想过其他女人,只是不想欠债。欠其他女人的债,更不想欠自己心爱的人的债。因为债多了,终有一天,是还不完的。到时候,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幸福,就像许誉风一样。不怕念起,唯恐觉迟。一个男人若是用灵魂爱上一个女人,是不忍心让她受爱情的伤害,尤其是自己给的。韵儿,我承认我不如楚奕阳清醒,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而我不是。寻寻觅觅二十年,遇见你我才知道爹娘那种生死相随的爱。以前的冷邪月,我以为是爱的,其实不是。和她的未婚夫妻的关系,不是我的初衷。我和她,也就是那一晚上的情缘。除此之外,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你说男人对于不爱的女人永远绝情,那是因为他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别人,与他无干系。”古篱拥着她倒在床上,嗅着她脖子间的芬芳,道:“你爹,是个不懂爱的人!所以他绝情!”
“可是他不是很爱大娘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啊,那些姨娘,如何能和夫人相提并论?
“韵儿,那不是爱。只是一种习惯罢了。他习惯了许夫人的柔情,乍然失去,便觉得少了什么。一个男人若爱自己的女人,如何还能容得下其他女人,如何能容忍其他女人对自己的女人指手画脚?爱情从来是两个人的事情,人多了,路只有这么宽,会掉进深渊的!”翻身压上她,道:“所以韵儿,若是看见为夫狠心绝情的时候,不要怪我,我只是想护着你罢了!而我的狠心绝情,永远不会对着你!”
这是他的誓言,他的保证,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承诺。
韵倾笑着,道:“我知道!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爱,最敬的相公。”爱得深,如何能容得下其他女人,觊觎他,分享他?!
“知道就好!这几天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明白吗?”
“怎么了?”
“这些天不太平,暗中有人监视,我怕是冷邪月的人,现在只有子骏在,会对你不利。等到了楚府,那几个丫头和子聪都会在,我才放心!”自从他们出了江州,就有人一路跟踪,别以为他不知道。
“说道这个,我总觉得今天中午大堂的气氛有些怪怪的。”韵倾也发现诡异,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你心思纯静,对于危险总是多了一分常人不及的敏感。”古篱抚摸着她的发丝,眉眼含笑,为她的纯净。
“晚了,安歇吧!”古篱弹指之间,烛火熄灭,窸窣间,是夫妻夜间的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