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噩耗,别离前夕
韵倾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她不会在乎环境的好坏。环境坏了,没关系,我争取在恶劣的环境下寻找到最好的方式来调节自己。就如同在天下第一庄的十多年,即便当初许淑倾母女如何打压虐待,她终究是一声儿不啃伏低做小让自己的生活过的还算如意。如果不是许淑倾的移花接木之计,她现在说不定依旧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庶女。
可是现在,她成了辰荒境的谷主夫人。
对于这个地方,韵倾很喜欢。不仅仅是这里的宁静,还有这里的人……
成亲一月,韵倾出了照顾古篱的一日三餐之外,也帮着古树打理谷外的营生,接管了谷内的日常账务。谷主古人这个职位,做的可谓是得心应手。
古篱自然是依旧忙碌,毕竟这次回谷,便是因为紧急事情需要处理。至于到底是何紧急事,韵倾不是很清楚,但是隐约知道应该和邪月教有关,还和天下第一庄有关。至于为什么,她便不太清楚了。
既然他不想告诉自己,那么她便不问;如果他告诉自己了,那她便洗耳恭听!
今日古篱回来得比较早,韵倾用过早膳没多久他便回来了。韵倾闲来无事,便搬了竹榻放在园子里,放上一壶上好的花茶,拿着一本书兀自晒着太阳看着书喝着茶,颇为惬意自在。四婢中只有紫菀在一边伺候,不时添茶倒水,其余时间则在一边绣着花。
古篱回房直接换了衣衫,将满是尘土的衣衫换下,沐浴一番,便来园子里寻韵倾。
向来都是这样的,只要不到用膳时刻,她从来都是在院子里乱逛,采些花,拔些草,制作香料,分给那些需要的人……
今日刚到园子,就见妻子不似往常一样拈花惹草,而是悠闲地躺在竹榻上看书,倒是颇为好奇,怎的今儿个反常了?!
晚竹轩内的园子,是这些个园子里最静雅的。不似其他园子花团锦簇,繁花似锦。晚竹轩内,翠竹居多。各式样的竹子,挺拔屹立,苍翠欲滴,傲骨节身,就如这里的主人一般。
没有着急着走近,而是远远地看着,靠着身后一株茁壮的翠竹,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和自己相亲一月的女子。
还是那个她,只是又不是那个她……
刚认识的那个韵倾,一身是看是薄弱,实则坚硬的盔甲,不伤人,却也让人无法靠近。如今的她……
面前的人轻轻地翻了个身,端起小桌子边上的茶,惬意的抿了一口,像只小猫似的眯着眼睛,回味着茶的芬芳,嘴角是满足的笑……
嗯……温婉似水,柔和如风,风情如妖,气质如莲……
还有小女人的妩媚……
这样的她,所以才牵动了自己的心魂吗?!
曾今,他以为自己爱着那个女人,高傲,冷冽,原本以为是红梅傲雪,却原来是毒蝎心肠。曾今以为会和她从此白头,就算不如父母般恩爱,但终究是爱的。
一度不理解爹娘为何那般粘腻,为何对着她他就是生不出那般的柔情蜜意?
古篱仰头,看着苍翠的竹叶遮天蔽日,投下点点日光,斑驳如水墨般风雅,轻微的风,晃动着不安的绿叶,也晃动着蓬勃的心……
终究,自己该是幸运的,不是吗?
幸好自己不曾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她,若是当初和冷邪月水到渠成,那如今自己是不是会陷入两难,为情所困?
一边是责任,一边是挚爱,怎样才能圆满?!
终究,还是该庆幸!
终其一生,尽吾所能,惟愿吾爱,笑容常在!
“咦,相公,你在干嘛?”韵倾抬头,便看见不远处古篱抬头看着天发呆,嘴角hia隐隐有着一抹浅浅的笑。
古篱回过神来,便见妻子缓步走来,笑容浅浅,步履轻盈,一袭月牙色的衣裙陪着湖绿色的丝缕流仙带,缓步生香,在微风翻舞中,恍若临风而归的仙人……
古篱向来不喜她穿白衣,即便是穿了白衣,配饰上必定会杂糅以其他色彩。不为别的,只因她本就飘若浮云清风的气质,若是穿上白衣,便不食人间烟火,不惹红尘俗埃,似九天之人一样,随时翩然而去……
她是他的妻子,只能呆在他的身边,他的羽翼之下,九华宫中,不是她的归宿!
就如现在,翩然若洛神临波,踏碧波而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惊得他心中颤抖,恍如就将失去一般!
压下心中的滔朗,故作淡定的迎上她的步伐,将她搂入怀中朝竹榻走去,道:“娘子今日倒是闲情雅致得紧,居然没有去拈花惹草了!”
紫菀识趣的退下,留下小夫妻恩爱蜜语。
韵倾一听拈花惹草,登时脸色一红,没好气道:“什么叫做拈花惹草?你就不能找一个好点的词儿啊!”说得她好似……
“我说得不错啊,今天采些花,明天拔些草,不是拈花惹草是什么?”躺在竹榻上,就着她的茶杯倒了一杯花茶,抿了一口,眼色一亮,道:“这茶好。甘甜清润,入口细腻如丝,茶色也好,香味也好。什么茶?”
韵倾笑笑,帮他斟满,道:“这茶叫做碧涛魂,茶名是娘亲取的,也是她配的方子,用清晨新鲜的竹芯,加带露的嫩荷叶一起烘焙,放入密闭的罐子,加晒干的落雪白梅花蕊,密封半月,然后取出晒干便可。喝时取一两勺用清水冲开便可。色泽碧绿不含杂质,如碧涛一般,所以叫做碧涛魂。”
“嗯,名符其实!却是得碧涛精魂呢!看来你这一月,倒是过得很惬意呢,连这茶都能做的这般细致!”还担心她一人无聊呢,原来她比他想象中的要乐观坚强!如此,他也放心了!
即便他半月后出谷,也不必太过担心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古篱不禁有些愧疚。明明是新婚,他却不能时时陪伴他,和她说说话,解解闷儿。只将她交托给四个丫鬟,而如今成亲一月,他便要出门,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将她一人留下,孤枕衾寒,叫他怎么忍心?!
“相公,你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韵倾见他蹙眉愁思,似乎有什么难解的郁闷。
粗糙的大掌抚摸着她细致的脸颊,就如同这一月来许多个夜晚缠绵一般,带着怜惜,宠爱和珍视……
“韵儿,你怪我吗?怪我这一月来不能陪你过新婚?”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新婚有丈夫小心陪伴,精心呵护,可是他将她带到这辰荒境,她人生地不熟,是否会彷徨无助,是否会茫然无措?他都不知道。
韵倾握着他的手,摇摇头,笑着道:“怎么会?你有你的事情要忙,若不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你也不会这般啊。既如此,作为妻子,又如何能任性而为,好不体谅呢?”因为不舍他为难,所以甘愿委屈!
古篱心中酸楚,知道她是不愿自己为难,所以宁可委屈自己。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谢你,韵儿!”多余的话,消失在相接的唇内,惟余下清风翠叶,吟唱着千古不变的歌谣,如三生石上,随风而响的铃声,绵长而轻灵……
快正午的时候,含笑见韵倾还未从林子里回来,便知道怕是古篱不会放任回来准备午膳了。于是便带着紫菀等人将今日夫人备下的菜料和菜色做了午膳。
以前都是夫人亲自下手做午膳,她们四个不过是打打下手。夫人心肠好,常常会留下备份,让她们四个不用再自己动手准备自己的饭食。
当然,这些从来都是慢着谷主的,若不然,以谷主的小气劲儿,指不定她们的口福就泡汤了呢!
今日韵倾本来打算做酱汁鹿肉,糯米鸡和白玉莲叶的。奈何中午时分,古篱愣是不放她离去,她也无奈,只能作罢。
中午用膳时,古篱还感叹道:“不若你做的好吃。看来胃口是被你养叼了,今后怕是离不了你了!”
韵倾没好气嗔道:“还不是你!”
“是,是我!就算喜欢,哪能让你每日下厨啊,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小心累着我夫人,听见没?”
虽是喜欢她为他亲手烹制的菜肴,但是这样一日三餐,该是如何劳累?!他自然舍不得她受这些罪,何况还有厨娘在呢!
“好,我知道了!人家也是喜欢做给你吃嘛!”以前在天下第一庄,她也是藏了拙的。一身的好厨艺,她是跟娘学得,后来又有一位老厨娘告诉她,一个女人若是有一手好厨艺,做给夫婿吃,这样的女子才会幸福。
那时她也憧憬那样的日子,丈夫回家,一桌就算不精致,但是自己亲手烹饪的菜肴,也是好的。如今嫁了古篱,自然愿意为他洗手羹汤,圆了当初少年的梦!
古篱满足笑道:“我知道,但是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娘子受累啊!若是你喜欢,那便只晚上做一次便好,行吗?”
韵倾点头应好。
他哪里知道,女子最大的心愿,便是让自己心爱的男子,日日吃着自己做的菜肴。
午膳过后,古篱拥着韵倾在田间小路上散步消食。
午时的日头颇为火辣,但是道路两旁绿树阴浓,倒是凉爽非常。加之劳作的人们都回家用午膳,所以显得有些冷情,但是却又充满人气。
古树一路循着而来,脚步匆忙,古篱老远便看见管家慌慌张张走来。
古树在辰荒境三十年,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停下脚步,等待古树到来……
“谷主……不好了,刚才凝晖堂密信,小姐和姑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