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接受讯问到走出公安局的大门之后,小菲才从惊恐中想起了向家人和朋友求助。她的第一个电话拨给了她娘家的一个亲戚。其实小菲也不知道他现在具体做什么工作,只是粗略地得知他以前在市政府里做保卫工作。电话那头拨通了,小菲不禁哽咽道,“阿军被公安带走了,犯了什么事警察也不说。”“你先别着急,我先打听一下。有什么消息再联络你。”“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把小菲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她接着打给了闺蜜林云,因为闲暇时听她说起家里有位亲戚是狱警什么的。电话那头传来了“哗啦啦”的麻将声音,“太吵了,我等会打给你。”电话那头挂断了,小菲知道她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正和老公闹离婚呢,可能是借麻将转移一下郁闷的心情吧。她想起了好友丽丽,丽丽和她一样是做财务工作的,问问看有没有亲戚朋友做公安的。丽丽听说了之后也很着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到小菲的家,问清了情况,然后开始四处打听。小菲想起了阿军的弟弟还不知道此事,也立刻告诉了他,希望他也能打听出一二。
傍晚五点半,小菲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从幼儿园接回了诗雨。小女孩察觉到异样,“妈妈你怎么了,你哭啦?”“没什么,眼里进沙子了。爸爸不在家,我们去姨妈家住,好不好?”“太好了,可以和涵涵姐姐玩了!”自阿军昨晚被公安带走之后,小菲知道那个家她暂时回不去了,她无法面对这个突然降临的灾祸,家里熟悉的味道会将她这个柔弱的小女人逼疯的。到了姐姐家,大家听说了这个事情,无不唏嘘。是呀,像阿军这样的人怎么会和犯罪沾上边呢,不会有事的。家里人不禁劝着小菲,要保重身体,先暂时住在这里之类的话。小菲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就是现在气得一命呜呼,公安也不会他放出来的。可是感情也不是收放自如的东西,况且这么多年来,俩人相依为命,是朋友圈中的模范夫妻。阿军遇上这种事,怎能让她承受得了?小菲不禁默默地留下眼泪。这一夜注定是小菲无眠的夜,也是那头阿军无眠的夜晚!
第二天,小菲和阿军的弟弟阿耀约好一起到公安局打听一下情况。在值班室的窗前,亮明了身份,值班民警拿了一个通知单让小菲签字——指定场所监视居住,小菲长这么大没有和公安接触过,也不知道这个词的概念。问民警什么意思,民警回答在一个指定的地方被监视居住着,最长期限六个月。通知单上只是简单写着涉嫌破坏电脑系统,小菲和阿耀同时问他犯了什么破坏电脑系统的事,他说也不清楚什么情况。随即拨通了内线电话,阿耀接过去了。对方似乎很不友好,阿耀虽然有点气急败坏,但极力隐忍着,但结果能怎么样呢,什么也没问出来。通知单在小菲眼前无限地放大,字体忽明忽暗,笔停在半空中,像是真的签名,她就得和老公生离死别六个月。可是这张通知单签不签,意思都一样,它是告知书,不是来征求家属意见书的,是具有法律效应的,在这个单子面前,犯罪嫌疑人和家属是属于弱势者,无能为力。签了字,小菲的心跌落到了谷底,她不知道老公什么时候放出来。
在回家的路上,阿耀问了朋友,得知指定场所一般是针对外地人的,在本市没有固定居住场所的才被指定场所监视居住。可阿军在本市有自己的房子,为什么公安要对他实行这一强制措施呢?小菲回到姐姐家上网查了一下,指定场所监视居住特别容易出现自杀之类的意外状况,国家现在对这项措施已有限制了,但最后说也要视案情而定。这个说法真的是让人欲哭无泪,小菲僵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她的脑海中不断幻想着老公痛苦的画面,像影视中描述的一样被刑讯逼供,一分钟不让睡觉等等。她的头像爆炸了似的撕裂般疼痛,她有捂住耳朵想尖叫的冲动,可是她除了艰涩的一笑聊以自慰,除了不能胡思乱想之外,还能怎样?要不然自己先崩溃了,倒下了,老公谁来救?
这一夜,小菲时睡时醒,脑海中影影绰绰的全是阿军的样子,他梦见阿军回来了,精神不大好,两个人抱在一起,过了一会儿,老公对他说要走了,小菲紧紧地抓着,最终握住的只是一缕空气,她拼命的大哭起来。哭声惊醒了睡在一旁的诗雨,她揉揉迷糊的眼睛,问妈妈是不是做噩梦了。小菲痴痴的看着天花板,原来是场梦,却是那样的真实。她宁愿活在梦里,也不愿醒来,至少可以在梦里见到老公。小菲看着窗外,厚重的窗帘遮挡不住外面的风光,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到来了。今天是星期天,因为这两天是周末,政府单位不上班,朋友说可能要在周一上班以后才能打探出消息。小菲也没闲着,他上网查了一些刑事犯罪的资料,一些跟破坏电脑系统案相关的法律法规的知识,多学学,多看看,也许会有帮助呢。
已经是阿军被关的第五天了,也是周一上班的这一天,阿耀从朋友那边打探出消息了,这个案子主要是纪委在调查的,公安刑警配合他们调查不是党员也不是国家干部的阿军,说阿军在公司开办期间,私自篡改程序代码,致使国家损失上百万元。不,不可能的,阿军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冤枉的。容不得她多想,电话响了,是丽丽的电话,说的和阿耀这边的消息如出一辙。阿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现在赶快想办法把哥哥救出来,先去咨询一下律师。”小菲经朋友朱晓的介绍来到一家律师事务所,因为是好友介绍来的,律师也讲了真话,这是一个政治案件,比较棘手。按照法律程序,是可以受委托见一见。但案子正在调查中,见不见得着很难说。阿耀这边的朋友介绍说认识个律师,有社会背景,正准备约好见面,电话响了,是公安打来的,说有些事情找她核实一下,让她现在就过去。
进了讯问室,依然是那位张警官,但身边的同事换了一个新面孔,后来小菲知道他是和老公直接接触的警官。警官说她老公在公司开办期间,送了两万元给某位领导,并且说小菲也知道这个事情。找她来,就是核实一下。小菲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在尽力回忆着八九年前发生的事情,小菲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警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企图从她身上打探出什么。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四周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身边的警官电话响了,过了一会儿,一个领导模样的男人进来了,一脸的怒相,并且恐吓说不老实交代就别想出去。小菲哪见过这阵势,当场被吓哭了。她的脑海中想到了幼儿园放学了,诗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教室里等着她,家里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指望她接孩子呢。小菲头“嗡嗡”的作响,恍惚中只听见警官说“你老公说你知道这个事情,在什么银行办的”之类的话,小菲苦苦的哀求着:“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着孩子,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