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金以为经过了刑场这一天,自己会虚弱得昏迷个几天几夜,怀曦也是如此认为,可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神识却从未有过的清晰。
怀曦倒茶、轻拂衣袖,还有他看过来的视线,多金全都能感觉到,窗外几只鸟儿在叫,几片花瓣飘落,她也全都知道。
却不想睁开眼睛。
她觉得心里酸酸的,感觉很难受,却又发泄不出来,就一直憋在胸腔里,憋得她快窒息,却只在窒息的边缘。
许久,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步履沉稳,却不是男人的,怀曦显然也听到了那脚步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娘。”
啊……是沈夫人来了,她闭着眼,听到沈夫人进了屋子,走到她床前看了她一会儿,多金甚至还能感受到沈夫人摇摇头,惋惜的表情。
“沐然,娘知道多金陪了你这么多年,你心里放不下她。”
像是猜到了她会说什么,怀曦先打断了她的话,“娘,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沈夫人幽幽的叹口气,走到外室坐了下来,“你懂,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今日刑场那一事……若不是家仆匆匆一瞥,恐怕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怀曦没有回应,她便继续说了下去,“傻孩子,你这是何苦呢,你们这段姻缘……终究是没有结果啊,她爹娘私藏叛军遗物,死刑已定,我们若是牵扯进去也注定一死,偌大的家业,如何能毁在我和你爹手上。”
又等了好久,怀曦才开口,“我知道,我会藏好她,再不被任何人看见。”
“你……你性子怎么变得这么倔?”沈夫人站起身,握住了怀曦的手,“好不容易你起死回生,连神智都恢复成正常男子,娘再经不住一次那样的打击了。”
沈夫人再度叹口气,“你既然一定要守住她,娘就随你去。”
“多谢娘亲!”
“但、我给你重新找了门亲事。”
多金心里猛然收紧,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对方是尚书府家的大小姐,于我家来说虽是有些高攀了,但七夕宫宴上,她父亲对你的才智颇为肯定,沐然,你要是想保她,就必须应下这门亲事。”
怀曦要娶妻了吗,对方还是尚书府家的小姐,这是一件多好的事啊,多金微微张开嘴,喉头哽咽说不出话,若她能开口,想要说的绝不是祝福。
等了片刻,多金终于听到了怀曦的回应,“我答应这门亲事,同时保证会藏好多金,这一辈子,不让她被任何人看见。”
沈夫人松了口气,“你能明白这其中道理,娘很欣慰。”
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沈夫人以身体不适,离开了别院,怀曦关上房门,房间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她等了等,等怀曦走到自己面前,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却感觉到怀曦捧住了自己的脸,“怎么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哭得这么厉害?”
怀曦用手指帮她揩去脸上的眼泪,她这才察觉到自己哭了出来,一点点睁开眼睛,从闪烁的泪光中,窥见了怀曦模糊的脸,“怀曦,我是不是中了什么妖法?”
“怎么会这样想?”
多金一手捂住心口,“我觉得这里难受,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像有很多针在扎,好像涌出了很多酸酸的东西。”她拉住怀曦,眼泪还在不自觉的溢出,“怀曦,是不是午门鬼对我施了厉害的妖术?我是不是要死了?”
怀曦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用力拉起她,将她紧紧锁在自己怀里,力道大得多金的骨头都快被勒碎,多金却从这疼痛中觉出了一丝安全感,也不挣扎,任怀曦用力抱着。
“对不起,当初没有将你卷入这次事件,你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狼狈。”怀曦埋下头,嗅着她的发香,紧皱着眉,眼里浓浓的疼惜,“多金……多金……”
被他这样一说,多金顿时觉得委屈感汹涌而来,扑在他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惨烈且震耳,她就这样哭着,像是想把心里的难过全都哭出来,她想做爹娘的乖孩子,她想做师父的乖徒弟,所有的委屈她都憋在心里,以至于她觉得自己都并不算委屈。
除妖不累,哭才累,多金一个气喘不过来,直接倒头晕了过去,怀曦紧张的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只是暂时休克,才放心的将她放回床上,抵着她的额头,轻轻摩挲。
“多金,一定要忍耐住,我绝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