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瑶一听,自然非常感动。
话说这谢府的主子里面,活的最憋屈的人无外乎只有两个,一个是前些天名声尽毁再加意外身亡的大小姐谢千瑶,而另一个就是这位二太太甄氏了。
甄氏的男人就是谢府的二爷谢林,谢府的太爷子谢世清早年征战沙场,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只可惜身下子裔不多,多年来只得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谢信,也就是谢千瑶的身生父亲,如今已是当朝的左相,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也是谢府如今能够如此昌盛的功臣。
独独这小儿子谢林,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儿。
谢林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却天天游手好闲没个正行,并且好色成性,最喜混迹于烟花柳巷之中不说,就连姨太太都已经娶了四房。
直把个老爷子气得不行,每每责骂劝说无用之后,干脆便甩手不理,躲进祠堂吃斋念佛起来,于是这谢林就更加的变本加厉。
就是有这样的一个夫君在,甄氏的日子过得着实不易,又加上这谢林对她也不甚爱护,偶尔回来也是直接钻到那几房姨娘屋里,众人就越发的看她不起。
先前在谢府有个规定,如果府里是大老爷当家的话,那么掌管后院的主母便由二太太来担当,只是这规矩却在大太太刘氏嫁入谢府之后就改变了。
那女人也是个十足泼辣的人,一入府便四处宣扬说二太太木讷愚笨,根本就担当不起这个重任,立刻就把主母的位子夺了去,府里的人们却也碍于大爷的威望闭口不提。
二太太自那之后便深居简出,每日里只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偶尔走动时遇到人们的冷眼嘲讽,也不过是淡淡一笑,倒是难得的坦荡胸怀,淡雅性子。
也算是这老天有眼,这二太太倒是福泽不浅,前三年头上二爷醉了偶尔来了她的屋子,年底就生了一位小少爷出来,从此便一门心思只围着儿子打转。
因为太爷子爱孙心切,她这个当娘的在府上地位也高了不少,直把个费尽周折也生不出儿子的大太太气了个半死。
谢千瑶其实一直以来与这个舅母来往并不多,只不过是偶尔见了面请个安,问个好就罢啦,但却是这府上唯一对二太太态度和善,不曲意逢迎也不趁机打压嘲讽的人,因此两人也算是惺惺相惜,也都互相敬佩着对方的为人。
现在便更是在这阿鲁今日的一番话下,加深了日后的渊源,谢千瑶虽然性子温吞,但也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她知道这二太太如今的这番举动一定是出于真心,而不是惺惺作态,便想着日后进了谢府一定要还了她这个情。
随便聊了几句,告诉她说自己是想念小姐才来看看的,谢千瑶这才把依依不舍的小丫头阿鲁送走了,自己走出那一片荒凉之处往城里走来,一到了繁华的大街上,她才觉得自己是真正回到了人间。
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儿时候,她的肚子也有些饿了,便寻思着要找一家馆子吃饭,然后再赶路回村子。
原先想是到一家大些的酒楼的,但是一想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富家小姐了,身上虽是后有些银两的,但是也不能这样大手大脚的花,便只找了一家在外面搭了一个小草棚的卖饭摊子。
坐下来以后立刻就有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过来招呼:“这位小姐想吃些什么?咱们这里面有热腾腾的的包子和热汤面,您来点儿什么?”
谢千瑶见这妇人看着虽然穷苦了些,但是面有善相,便不觉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抬头笑道:“就来一碗面,再来两个包子吧。”
“好嘞!”那妇人答应一声便笑容满面的去了,和不远处灶台边上的清瘦男人一起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便手脚麻利的将那吃食一起摆了上来。
谢千瑶低头先把那包子咬了一口,刚刚将皮弄破一点点,那浓郁的酱汁便涌了出来,配上那鲜美的牛肉馅料,也是极美的味道,又拿筷子挑起面来吃,又觉得虽然配料简单,但胜在面条火候刚好,十分筋道爽口。
也有些饿了,一口气将那食物尽数吃完,抹抹嘴才发现,自己是在这露天的小摊上吃饭,想必那些狼吞虎咽的姿态都已经进了路人的眼里了吧,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在府里的时候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而且最必要的就是吃的姿态要优雅,吃上一两口就有小丫头子在旁边递上漱口水,麻烦至极,因此就算是十分美味的菜肴也品不出个滋味来。
如今到了农家,这些规矩自然就免了,虽然吃的都只是些平常的饭菜,但不知怎么的,却觉得比那些山珍海味还要好吃,也许在这里吃的就是一种温暖的家的味道吧。
吃得很好,看到一旁的老板娘,结账的时候谢千瑶便赞了一句:“你家汤面和包子的味道很不错,生意一定很好吧?”
那老板娘却苦笑一下说道:“好什么好呀?我和我男人干这行不久,对行情也不大熟悉,东西做得太实诚,每天都在赔本儿。”
说着又开始大倒苦水:“再加上咱们这摊子小,有钱的人嫌寒酸不来,穷人家吧,又没有那闲钱来吃,所以客人也不多。现在只不过是能熬一天就算一天吧,指不定过几天还得改行。”
她男人在旁边听到了,就走上来喝他婆娘:“老娘们儿家家的,瞎说什么?”
说着又向谢千瑶陪笑道:“小姐姐勿要见怪,这婆娘这些天脑子有些不大清醒,爱说些胡话,您不要在意。”
谢千瑶见这男人生的矮小清瘦,却也是个老实人,只不过看他说话举止却不大像个小生意人,而是有一股子儒雅之气,不由得心生好奇:“敢问这位大哥先前是干哪一行的?”
那男人愣了一下,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原先是开成衣店的,只不过……哎,受奸人所害才赔了钱,丢了买卖……”
说着摇一摇头,到灶边上忙活去了,显然不愿意多说,谢千瑶也就没再多问,这世上的穷人多得数不清,而且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数,也不是别人能够管得了的,就只当是听了个故事,转身走了出来。
她在那小吃摊坐了许久,身旁来来往往也算是有几个客人,所以听他们的谈话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知道谢府的大老爷最近又受了万岁恩赏,又比如某某家的小姐已经出阁嫁了人。
只是有关于自己的消息却是少之又少,想来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人们已经在渐渐遗忘那个凄惨的有辱门风的大小姐了吧。
城中南街上有一个很大的成衣店,名叫三春阁,谢千瑶便顺便想进去瞧瞧,为小木添置上一两件衣服,谁知道刚一进门就见那门边站着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伙计,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便破口大骂道:“小乞丐,还不快快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