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好尖……”
“你快把我戳穿了……”
我在一句一句地说着上述语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一大早,司徒独醒完全没有理我。回答我的,是错愕地推开房门的贺萧萧。
“你们……”她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惊讶,站在门口僵住了。
“贺姑娘,早上好。”司徒独醒若无其事地跟贺萧萧打招呼。
贺萧萧就要脱臼的下巴还没有收回去,指着我和司徒独醒:“你们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司徒独醒对她好脾气地一笑。
我终于忍不住了,对贺萧萧歉意道:“贺姑娘,师父他把下巴搁在我肩上,硌的我不舒服。我都说了我可以帮他举着那面镜子了,他非不听,一定要凑过来看。让你误会了。”
贺家的这间客房只有一面很小的铜镜,支在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用了,照的不甚清楚。
我费力地在对着镜子照自己的时候,司徒独醒在我身后,拽着我的头发给我挽了个发髻,手法娴熟且挽地很好,终于解决了我看不清镜子的这个难题。
只是……同样的事情我却不会对司徒独醒做。虽然男子的头发要简单很多,我依旧是不会。
总不能给他扎个马尾。
司徒独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奈何镜子实在不清楚,且放在桌上对于身高颇高的司徒独醒来说,弯着腰凑上去很费力。我好心地提出帮他举着镜子,他却把下巴直接搁在了我的肩上。
“徒儿,坐直。嗯,这样好多了。”
然后开始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头发。
再然后,贺萧萧就一脸错愕地出现了。
听完了我的解释,贺萧萧稍微恢复了一下正常,只是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我管你们在做什么!这是越将军给你的信,他已经走了。”
“二哥已经走了?”
这么快?连夜就离开了。
“半夜到的人,说是圣旨宣他即刻回京,调任镇南将军。他说你已经歇息了,不便打扰。要说的都在信里,你自己看看吧。”贺萧萧把手里的信封递给我,对我道。
镇南?二哥去了芳洲啊……曾经朱秀臣所在的地方。那里对武国来说是国门要塞,的确需要派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镇守。
“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贺萧萧厌恶地看了一眼我和司徒独醒。
司徒独醒抬头,对她道:“请问贺姑娘,贺老爷身上的伤口是什么样子的?”
我和贺萧萧都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贺萧萧与其说是对他有敌意,不如说是明明白白地在恨他。有些人,一旦认定某些事,真是五头牛都拉不回来。
贺萧萧认定这件事情是任意门做的,所以司徒独醒就是她杀父仇人中的一个。
她怒极反笑:“你还有脸问么?若不是怕我娘生气,我早就杀了你!云岑做的事情,你这个大师兄会不知道伤口是什么样子么?”
我皱眉,想起贺夫人昨天说……他们仅仅是因为看到贺晋楚身上的伤口才猜测是任意门所为。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伤口必然是很有特征,才会让人这样想。
“伤口模糊,周围粗糙,上阔下窄,最深的地方有一寸二分宽,且在旁边有个小十字伤口,我说的可对?”司徒独醒开口道。
贺萧萧的脸突然一片惨白。
她咬牙,盯着司徒独醒,满眼的恨意:“立刻从贺府滚出去!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贺萧萧如此一说,我便知道司徒独醒猜对了。
他对贺萧萧抱拳:“打扰了。”
司徒独醒拉着我离开贺府大门的时候,依旧是翠儿来送的我们。临走的时候,她怯怯地叫住我:“越姑娘……你下次若是见到越将军,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个给他?”
翠儿递过来一枚碧绿的荷包。
“恩,我知道了,一定。”我爽快地答应。
“谢谢姑娘。那,姑娘慢走,一路小心。”翠儿满脸的笑容,很是可爱。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荷包,微微一笑。恋爱中的少女啊……
我把荷包和越杨的信一起收了起来,问着身边的司徒独醒:“师父,你为什么能那么准确地把贺晋楚的伤口形状说出来?”
“十字梅花枪是师父教四师弟云岑的枪法。这招的最后一招叫做回风摆柳。枪头上的十字甚是锐利,刺对方胸口要穴,留下十字印记。此时中招的人会被剧痛分散注意,再补一枪,从十字位置没入整个枪头,手用力旋拧,致人死地。”司徒独醒道,“云岑的枪头前有十字印记,最宽的地方,一寸二分。”
“果然和贺老爷的伤口分毫不差。”我叹气,“难怪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云……四师叔。可是,你刚才说是先点十字,再在同一个地方刺入。可是问贺姑娘的,又是伤口旁有十字。按理说,从十字处没入枪头,那个十字印记就应该不见了才对。”
司徒独醒点头:“他们能确定是云岑,肯定不是凭借一寸二分,而就是那个十字记号。我知道她不会直接告诉我,只有这样问,才能知道他们凭什么怀疑到云岑头上。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沉思:“会不会是,有人偷了四师叔的枪仿制?”
司徒独醒道:“这我不能确定。只是以云岑的本事,大抵是没人能够偷得走他的宝贝。这人从小便是这般宝贝拿枪,小时候还可爱些,长大了越发跟二师弟一样冷着张脸。师门里啊……只有两个师妹稍稍可爱些。”
司徒独醒带我到了一间小茶铺坐下,点了一壶茶和几碟小点心。我们两个被贺萧萧从贺府清扫出来,一大早的连杯茶都没有喝,的确是很饿。
“物华楼也有这个点心。”我看着小二刚刚端上来的一盘桂花酿小汤圆,对司徒独醒道。
司徒独醒把那小碗很自然地端到了我面前:“原来徒儿喜欢吃物华楼的点心。京城物华楼的点心,若不是跟后厨小厮熟识,就得排上半天的队才能买到。徒儿你是怎么买到的?”
我很不客气地开始品味司徒独醒推到我面前的小汤圆:“唔……可是碧霄每次都是很快就回来了的。她说,谁敢看她是个女子,不好好排队的话,她就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碧霄真乃女中豪杰。
提到碧霄,司徒独醒微笑的脸有点撑不住:“就是我……在将军府上见到的小丫鬟?”
“嗯,那就是碧霄。”我又塞了一口小汤圆,回答司徒独醒。
司徒独醒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那丫头好功夫啊……”
“是啊,师父你还被她踢了一脚呢。”我道。
司徒独醒愣了一下,非但没有沉下脸,反而笑的更加灿烂,灿烂的让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徒儿,你还想不想吃第二碗?”
这一碗确实不如物华楼的点心好吃,不够甜不够香,但是我还是津津有味地吃完了。司徒独醒买了两碗小汤圆,他就一直看着我在吃,自己那碗一动都没有动。
我吃完了,觉得好像还是不怎么饱。不吃早饭就是伤胃。
我盯着司徒独醒满满的小汤圆,就像看着满满的幸福:“师父,你不吃吗?”
司徒独醒问我:“碧霄是谁?”
我想了想:“碧霄是徒儿的丫鬟。那晚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司徒独醒笑,把碗推到我面前。
“你以为为师真的打不过她?原本我是想点了你的穴道,省的你呼喊,招来不该招的人。谁知道,徒儿你居然还客客气气地跟我聊天。”司徒独醒道,“我若是不配合一下,岂不是很不好玩?”
“好吧。”我继续吃我的小汤圆。
“诶?这不是……”
我正吃地开心,突然听到旁边有个汉子粗犷的声音,摩擦着我的耳膜。我忍不住转头看了看。
坐在我和司徒独醒不远处的是三个人。三个风格各异的人。
一位目光带着调戏的白脸书生样男子,手执一扇。这人白白净净,若是表情不这么猥琐,倒也还会在街上有点回头率。
另一位同样是男士,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满身的肌肉,身后背了一把重剑,十分的宽阔,看来刚刚那粗犷的一句就是出自他口。一张脸和语气一样狂野,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比那白脸书生真诚许多,一双眼睛瞪地老大,煞是可爱,惊喜地看着书生同样盯着的一个人。
于是我也把目光转移到了三人中的最后一位身上。
她正好被那个萌大汉的斜着背的重剑给挡住了脸,我只能看清她一身水红色的衣裙。
那书生对她一拱手:“我陆熔能见到君姑娘,当真是三生有幸。”
萌汉子脸都要笑烂了,也道:“能见君姑娘,也是李正的荣幸。”
君姑娘的一身水红色纹丝不动,所以我依旧没能见到她长什么样子。只是听她道:“是么?可惜了,我可不是来见你们的。”
声音酥软,听的我这个妹子都是一愣,有一种让整个人都要化掉地柔媚。我记得宫里妖娆不似凡人女子的贤贵妃,也是这般的声音。
可是这一位,显然比贤贵妃更加年轻。光是听声音就让人遐想,不知道人要美成什么样子。
“那姑娘是谁?”我问司徒独醒。
司徒独醒头也不抬地喝了一口茶:“江湖第一美人,逍遥刀君的唯一亲传弟子,君子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