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不平能拔刀相助、为了朋友能两肋插刀的武松有一阵很不快活。
路见不平欲拔刀,可刀向谁去?为朋友两肋插刀,可这真是朋友吗?
武松在哥哥被与人通奸的嫂子害死后认识到了世俗的丑陋,在孟州的一段经历认识到了官场的阴暗,可如今他却慢慢体会到了这人心的险恶。
武松最近的醉拳越打越顺手了,一个是他最近酒喝得有点多,另外是终于有个和他能对练的高手。
要说这种徒手功夫,大该也就鲁成能让他不断进步。
武松在打虎后任都头的一段时间内,曾出差到东京,去为县令向高官们送虎骨膏。在东京时,因力大就被御拳馆的周侗老师傅相中做了两个月的记名弟子,他的杀手锏鸳鸯腿也是周侗所授。
不过这段经历太短,所学有限,他眼光是开了,真正的拳脚功夫却还是不太高明,力大而已。但力大的人可不少,像鲁智深就比他还力大,所以打架武松是打不过鲁智深的。武松的特点就是要么一下把你砍死打翻,要么还是早点离开,这就是他招式和应变不多的缘故,被人抵住他就有危险。他爱打醉拳也是这个道理,那叫麻醉了自己勇往直前,然后乱拳打死老师傅。
最擅长徒步战的鲁成就发现了武松的这个短板,在武松整天打醉拳的时候就主动上去与他喂招。鲁成的武艺也没有定式,他是在战斗中摸索出来的各种绝招和应变能力。于是武松在不断的挨打中也越打越顺手,越打越有招。
不过也只有鲁成有那个耐心来陪个酒疯子过招,那个同样擅长步战的鲁和尚就没这个耐心,除非他也喝高了。换句话说,现在的人很少有人能这样来帮助另一人提升武艺。
在武松又有点欣慰的时候,二龙山就迎来了一场婚礼。秦明又结婚了,结婚的对象不是宋江那边曾准备的花荣那只有十三四岁的妹妹花小妹,而是青面兽杨志的妹妹。
武松把宋江他们准备补偿秦明的事情也说了,不过现在他们人不来,这个事情也变得可笑了起来。害一个还一个,越发显得宋江等人没心没肺不把人命当人命。但这事说起,就让人想起了秦明的个人问题,而正好,杨志妹妹也在山上。
杨志的妹妹以前是在东京,嫁过人,现守寡。
杨志这人总倒霉,杨志是有名的杨业杨令公后人,在军中有不少亲朋故友,因此他很早就做了东京殿帅府的一个制使官。不过他押运花石纲时船沉了,只好逃亡。后来遇赫,回京想再复职,不过散尽钱财打好所有关节最后却忘了打点高俅,因此是一场空。一时无钱卖宝刀时碰了个无懒就又杀了人,弄了个刺配。刺配倒好,遇上了以前一起喝过花酒的旧识,被提拔重用,可他霉星发作,押运生辰纲时又被晁盖等人打劫了,最后只好来二龙山落草。
杨志一次次的倒霉,这就不断的连累到了他妹妹,他妹婿在一次次害怕中心力交瘁的病死了,他妹妹不但守了寡还被夫家家族赶了出来。杨志在知道后就干脆把妹妹也接到了二龙山来。
杨志的妹妹还年轻,二十多岁,人也是个丽质美人,她又没青记,因此秦明很高兴能有这个续妻,一说就合。于是山上头领做媒的做媒、主婚的主婚,和和美美、热热闹闹的办了一个婚礼,吃了几天筵席。
武松见秦明又有了家室,且人也重新焕发开朗了起来,武松这心头的堆积也就去了不少,从此,他就不再去想那些事了,专心的和现在这些人做兄弟。
识了人心险恶,才能体会到真情宝贵。二龙山上的几人都不是能言会道的人,一言不合,出手拔拳倒大有可能,不过他们之中就是有真诚,心念也不坏。
武松给梁山泊去了个信,要花荣来一趟,花荣是一直没来,可这边还是善待了花荣的家小。花荣老婆崔氏是个孕妇,这边也是尽心的让人服侍好她,还有郎中去定期检查。花荣的妹妹花小妹,整天跟着两个姐姐王露、琼英跑,谁也没见外。
直至二个多月后,那花荣终于来了,在山门外负荆请罪。
武松在征得兄弟们同意后去把花荣接了进来。
对花荣,其实武松还没秦明、黄信对他了解的多。武松只是牵着宋江的关系再和花荣见过一次罢了,可秦明和黄信与花荣却是同在青州做武官,相互都有了解。花荣能知秦明的性格脾气,秦明、黄信也知花荣的脾性。花荣这人就是个年轻好义的人,本质不坏,这就是黄信能扣着花荣家小却一直没为难她们的原因。
如今秦明又有了老婆,这心也放开了,就也没有再恶言相对,看在花荣负荆请罪的份上算是和花荣做了了断。
这却令花荣很意外也很感动,“我就说秦兄是个宽宏大量的好汉子,梁山泊的各位哥哥还不相信,就怕我有个闪失一直不肯放我过来,其实这次我是偷偷过来的。”
不过秦明只是点了点头,“我只是知道你的为人,也知你是一心要通过我救了在黄信手里的家人,将心比心,这种害人家小的事你大概是想不出来的。”
花荣有点尴尬,武松却知道秦明是把怨恨集中在了宋江身上。就问了声,“公明哥哥奔丧后也到梁山泊了吗?”
花荣道,“没有,在他被刺配江州时,众兄弟截他上山,被他以死相拒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武松问道。
花荣就道,“公明哥哥家老太公没死,只是知道了有赫宥下来才骗公明哥哥回家归案的,有了赫宥,再加被哥哥所杀的女子母亲半年前已死没了苦主,哥哥就被免了死罪断了个刺配江州。山上兄弟知道后,就在路上去截他,想让他上山,不去吃那牢役之苦。可哥哥拿刀放于颈上,说这是陷他于对国不忠、对父不孝,只能一死。兄弟们无法,只得说请他喝酒,可他上山后,连行枷也不肯解,说不能坏了国家法度。最后众兄弟还是让他上了去江州的路。”
旁边鲁成插了句,“这回他说国家法度了。”
花荣不解,武松一脸苦笑。
鲁成继续叹道,“他心中需要谨守的法度到底是什么?他心中真有法度吗?”
花荣一愣。
鲁成再道,“花老弟,你救了他从此也落了草、成了寇,可他却弄个父亲假死开溜,然后拍拍屁股要去做遵守国家法度的好人了;性命危险,就没法度;性命无危,他是尊法度的好人;他想拉人做寇时不会想别人还有家小,可他自己却知道要为了家人去做好人,你们的这个哥哥真有才。”
花荣急忙道,“公明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在以前就经常不顾安危的救助江湖好汉,晁盖哥哥他们就是公明哥哥报信才脱了追捕的。”
鲁成道,“是吗?他真的是在不顾安危吗?
花荣大急,“公明哥哥他为此还被官府悬榜捉拿了。”
可鲁成却在心中冷笑,“嘿嘿,他杀人是在事后因败露而杀人灭口。那个被他所杀女子的母亲半年前也死了,这也很巧吗?这个一及自身安危就会阴毒的去斩草除根的人会是个为朋友不顾自身安危的人?笑话了。”
鲁成说道,“好了,别公明哥哥了。花老弟,你是本该要早来的,不过你的那些哥哥小肚鸡肠不让你来,你说武兄都担保了你的安全他们还有什么可疑虑的?不就是怕我们把你留住吗?不过我这人就是喜欢找别扭,他们要担心,我就偏要实现了他们的担心。所以你来了就别走了。”
“啊!……”花荣又愣。
可鲁成不管他,“别啊了,除非你能带着家小打出去,否则你就老实的呆在这二龙山,我听说你的弓射非常了不起,从明天开始你就是二龙山的弓箭教官。”
花荣呆了,这人真是说得出做得出,这种要挟的话也能说。
好笑的武松就拉了一下花荣,“花兄弟,嫂夫人现在也不便行走,你就安心的在此做了父亲再说吧。”
花荣无奈只好留在了二龙山,不过当他看到自家的妻妾和妹妹在山上是被当作一家人照顾的时,就也真的去做了弓箭教官。
花荣一边守着大肚老婆,一边去做教官,这日子也不错。其实他在这二龙山上要比在梁山泊日子过得舒心。不谈夜里有妻妾相拌,就说这边的兄弟气氛却要比梁山泊还浓。
花荣在梁山泊其实并没有实心兄弟,梁山泊老人他还不熟悉;一起上起的几人却也不算是好兄弟,因为在前他们是官兵与贼的对立关系,且花荣也看不上他们的一些为人。梁山泊上对花荣最好的也大概是吴用,不过吴用是文人和他这纯粹武人并没多少共同语言。
而且梁山泊虽然是大家称兄道弟,兄弟间也是义气当先,可这大哥二哥、首领头目相互之间却皆有尺度。而二龙山上却没有这个那个规矩,有事商议可能要吵架,没事也可捉了打一架,可完后却还是兄弟一起喝酒打屁。不说义却有情,像草莽,山寨却井井有条胜似军营。这就对了花荣这个年轻武人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