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干净的有些过分的屋子。屋内布置简单,一个浅色的双人沙发,前面一个不太大的玻璃茶几,茶几对面是一个电视柜,但是由于屋子面积太小,所以电视和沙发的距离实在不远,甚至只要略微前倾身体就可以够到电视柜下层的影碟机。秋日的午后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耀着空气中飘舞着几粒灰尘。
沙发后面是一排原木色的书架,大大小小的书籍让主人按照他们的体积整体的排列着,书架的最底排是主人珍藏的各类影碟,完全一致的碟片包装让他们在排列起来之后好像是一个整体,不过如果你仔细观察这些碟片就会在发现左边并列放置的十几本碟片和其他碟片的不同之处,碟片的盒子上被主人用红色的记号笔在同一位置标记了起来,排列起来后组成分毫不差的一条红线,不过这些画有标记的碟片到底代表了什么?或许却只有碟片的主人才知道。王自强今年三十五岁了,社区办公室的一个小科员,身形瘦弱,皮肤白皙,甚至有些缺乏血色,很普通的一个人,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点那恐怕就是他对环境干净整洁的强迫性症状。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几年前无法忍受他洁癖的妻子终于在一个清晨爆发了,这些在热恋时看起来很可爱的小缺点,在婚后被无限放大,这导致他们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终于在长达三个月的争吵之后,以一纸离婚协议书画上了句号。
结束这一切的王自强放弃了房产,拎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那个他曾经无限甜蜜的家。而后贷款买下了这间只有四十个平方的单身住宅,屋子虽然小了,但是在这里王自强从新找回了自在和舒适,有了一个可以完全由自己做主的空间。经过王自强的维护,在他的屋内,PM2.5明显低于0.08。
此刻,提前下班的王自强正穿行在一个繁忙而且略显脏乱的街道,这是本市有名的杂货街,旧书、古玩、花鸟、小型电子产品,生活中所需要的东西在这里都看得到身影,王自强一手拎着他略有些陈旧却被他擦拭的一尘不染的皮质公文包,一手试图抵挡一下那些频繁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大家似乎并不像他那样讨厌陌生人之间的摩擦。终于,王自强呼了口气,来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一家略显破落的音像店,随着网络和各类数字电子设备的普及,这些以贩卖录音带、影碟为生的店铺正在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王自强吞了口口水,狠了狠心伸出手去抓住了表面落了一层灰尘的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到有客人来,店内的服务员并没有特别兴奋,此刻他正奋战在靠近门口的收银台的电脑旁,里面游戏中激烈的炮火声通过劣质的音响传出来,回荡在略有些空荡的店内。王自强没作任何停留,就像门口的服务员不曾撩起眼皮打量他一样。但这正是王自强希望的,他可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脚步匆匆的来到了一个堆放着大量碟片的角落,这些被胡乱扔在纸箱里的碟片封面多数是一些限制级画面,坦胸露乳的外国女人,眼神迷离的看着那些前来挑选的客人。王自强推了推黑框眼镜,左右看了看店内并没有其他客人,这才蹲下来挑选。王自强知道这些碟片其实也是盗版的,从网络下载刻录然后经过简单的包装,一张价值几毛钱的碟片便堂而皇之的升值十几二十倍。
正在挑选封面内容的王自强没想到,这家店主除了这些****之外还同时生产一些其他的畅销碟。而他此刻手里拿着的看似新货的碟片盒里其实装的是在分拣时被心不在焉的服务员错拿的一本《生化危机》。这本来对其他顾客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是发现货不对版之后过来调换一下,可对于王自强来说这张装错的碟片在一个小时之后将成为他生命的终结者。
终于在这条让他心烦不已的街道完成了购物,脚步匆匆的赶回了家,强忍住心中的急切,王自强先洗了个澡,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并按下了洗涤键,又换了一身舒适的睡衣,一身清爽的他才终于坐到沙发前,打开影碟机,把自己刚买来的光碟放了进去,刚将影碟推进仓,没等碟片开头的字幕结束,王自强就迫不及待的按了一下进入键,随着一片蓝色的光晕弥漫屋内,王自强居然在他的位置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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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干净的有些,额~,等一下,这间屋子虽然依然整齐,却已经不复一个月前的洁净了,久无人居住的房间内排放的整齐的家具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让空气中妖冶着飘动的微粒无所遁形,一直没有关闭的影碟机已经播放完了片子,此刻显示栏上蓝色的英文字母一如既往的亮着光晕,电视机的屏幕也显示着蓝色的屏幕色,即使过了这么久却依然顽强的亮着。影碟机的遥控器兀自扔在沙发上,旁边却少了主人的身影。
忽然房门上传出一阵奇怪的咯咯噔噔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开门,但钥匙却并不怎么好用,声音响了大概十几秒,随着咔哒一声,门终于不情不愿的打开了,门后的人谨慎的轻轻先推开了一条缝隙,静候了一会才将门全部打开,推门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质夹克的年轻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米八十左右的身高,略瘦,身上穿着黑色的皮质夹克,下身穿着略有些紧致的牛仔裤,一头利落的短发,年轻人的脸上棱角很分明,挺拔的鼻梁尽头是微微翘起的鼻尖,薄薄的嘴唇此刻抿曾一条略微扬起的弧线,这个人就很有主角风范了。
詹少成推门走进来,伸出手指在家具表面划了一下,积聚的灰尘证明了他的猜想,这家主人显然已经很久不在家里了,这让詹少成的嘴角勾出了一个邪邪的笑容,从现在开始他将接管这里成为暂时的主人。将腋下一叠署名王自强的信件顺手放在沙发旁的柜子上,詹少成先到厨房去看了看,拉开冰箱,欣赏的挑了挑眉,主人将他的洁癖发挥到了极致,冰箱里的食品和饮料整齐的码放在那,看起来好像到了超级市场。除了一盘看似放置了很久的黄瓜炒蛋。挑了一罐啤酒,詹少拉开拉环,一边啜饮一边开始参观屋子,詹少喜欢通过观察得到更多的信息,以便决定自己该在什么时候抽身而退。不过这次的结果却让他多少有些奇怪,门边的墙上挂着主人的钥匙和公文包,公文包黑色的皮革上已经均匀的落了一层灰尘让它看起来更加陈旧,主人的衣柜里的衣服都在,旅行箱也规规矩矩的放在一边,看起来并不像是进行了长途旅行或者出差,而屋内的其他东西除了整洁外,看的出来主人似乎并没有做好长期离开的打算,浴室内的洗衣机里是主人洗好后还没来得急晾晒的衣服,沙发对面的电视机和影碟机都是打开的状态,厨房的冰箱里还有主人留的剩菜,看样子打算第二天早晨吃,不过现在看来主人做的非常对的一件事就是给菜套了保鲜膜,不然现在整个冰箱里估计都会是食物腐败的味道,詹少有些奇怪的扫视一圈,屋内的一切显示似乎这里的主人在洗了衣服以后忽然出门,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
看来自己可以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了,詹少心里感觉有些无奈,做成了自己本年度最大的一单生意,却无福消受要过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拿起书桌上的相框,詹少看着王自强略有些呆滞的眼神,举起啤酒杯和相框碰了一下,算是和主人打了招呼。将屋内整体收罗了一圈,不出所料除了公文包内的少数现金和身份证以外,更多的是卡和存折这些根本不可能变现的东西,不过詹少倒不失望,反正这次也不过是想找个暂居之所避避风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