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似乎早就料到了竹音会这样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神情甚是冷静的说道:“知香阁本与畅源斋相隔甚远,就算是怎么走,也不会那么巧的就‘路过’吧。”凤宁声音说的肯定,眼睛紧紧的盯着竹音,“若不是心里有鬼,干嘛现在不敢承认?”
凤宁虽然不知道今天早上竹音到知香阁究竟有什么事情,可是如今她竟然不敢承认,还说自己冤枉她,就证明一定有鬼。凤宁心里一乐,知道自己押对宝了。
众人听到二人的对峙,心中一想,也觉得有蹊跷。按说知香阁相对于二姨娘和四姨娘一起住的畅源斋来说,要靠南边一点。平日里畅源斋的人,出门都有特定的路线,轻易是不会走到前面的知香阁的,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特意的过去,竹音又怎么会到那里?
大夫人眉眼一动,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目光不自觉的朝着竹音望了过去,带着探究,带着审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她的声音带着威严,“说,究竟为什么要下毒,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你?”大夫人声音瞬间变得冷凝,在场的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二姨娘听到这话,更是眉头深锁,就连一边的三小姐,和一直不动声色的五小姐,也知道事情的不对,纷纷抬头,将目光落在了大夫人的身上。大夫人这样问,明显是在告诉竹音,让她说出那幕后之人就是二姨娘。
竹音心中害怕,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说。自己现在真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听从姨娘的话,不要做这些事情。如今是说也是死,而且还会连累他人,不说…恐怕也难逃一死,一时之间竟为难起来。
这样的情况,对凤宁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其实今天早上,她确实因为一件事情,到过知香阁,可是却并没有下过什么毒。凤宁的话,无外乎是想要将这件事情引到自己身上,而大夫人如今这般做,也无外乎是想要通过自己,指证那下毒之人是二姨娘。
她心中明白这一切,眼中满是泪水。二姨娘平日里待自己很好,先不说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就算真的是二姨娘让自己做得,自己又怎么能说出来?
她紧紧蹙着眉头,自己虽然不能说出真相,可是凤宁说的,并不是真的。自己并没有和她说过话,她远远的看到了凤宁,便因为心虚绕道而行了,又何来帮她端过粥的事情?
很明显,这就是她们的诬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就是那替罪羔羊!
竹音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面色显得很是苍白,整个人更是害怕的紧。眼睛不自觉的就朝着人群中的二姨娘看了过去,“姨娘,姨娘快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啊!”现在唯一可以救自己的,恐怕就只有姨娘了。
“混账!”二姨娘听到竹音的话,整个人一惊,狠狠的骂了一句。自己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怎么救她?
她心中虽然明白这件事情大有蹊跷,明显是大夫人故意栽赃陷害,可是苦于没有证据。二姨娘心中气闷,这丫头如今这般让自己救她,难不成想要所有人都误以为是自己命人下的毒不成?
她心中气愤,狠狠的瞪了竹音一眼,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早就已经警告过她,千万不要仗着是自己从外面带进来的丫鬟,与自己情分不同,就能够为所欲为,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当初知道竹音和她哥哥,背地里帮着各个园子里的丫鬟倒卖一些金银珠宝的时候,她就已经出言警告过,一旦本人发现,轻则会赶出园子,严重了,就是性命不保。
那丫头明着答应自己不会再做,可是竟然背地里还是做这份勾当。如今事情败露,竟然还想要自己救她。
怎么救?
现在,事情被人趁机捅了出来,虽然量她也没有那个胆量下毒,可是这件事情,被人知道也是活罪难免,死罪难逃的。横竖都是一个结果,二姨娘看了看一脸泪痕,满面希冀的竹音,心里一叹,竟是转过头不打算理会。
竹音注意到二姨娘转过头,心里骤然一凉。再看向大夫人,果然见到大夫人脸上的神色骤然一黑,冷喝一声:“来人啊,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开口说出幕后主使为止!”大夫人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的掼在了地上,青瓷破碎的声音,吓得身边的吴妈妈眉头一跳,连忙应了一声。
瞬间便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呼啦啦上前,双手驾着还在不停喊着饶命,苦苦挣扎的竹音,将她按在了长凳上。竹音心中害怕,整个人都不停的颤抖,额头上更是冒出了汗水。
“饶命啊,大夫人,奴婢是冤枉的!”
“姨娘,救奴婢啊,救救奴婢吧!”
吴妈妈嘴角含笑,看了一眼长凳上的竹音,又看了看两边的粗使婆子,抬了抬手道:“打!狠狠的打,打到她开口说为止!”
其实这样的棍刑,一共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原本就想要处死,所以每一下都落到实处。身子好的也就二十几棍子也就一命呜呼了,若是身子不好,想来十几棍子也就见了阎王。
而另一种打法,则是主子故意要让下人尝到苦头,然后好借机撬开奴婢的嘴,得到想要的答案。
吴妈妈心中自是明白大夫人所想,此时杖打竹音,无外乎是要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不会实打实的打她,而起那些个执棍的粗使婆子,平日里也都是常干这样的事情。心中更是都明镜儿的,每一棍子该用多大劲,都拿捏得极好,既能让竹音痛到开口,又不会将其打死,最多也就是个残疾。
两个手执棍子的粗使婆子对视一眼,互相使了眼色,朝着吴妈妈点了点头,便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棍子,你一下,她一下的朝着竹音的身子上招呼上去。
“啊,啊!”众人只听到一声闷响之后,便听到竹音痛苦的哀嚎声,声音在这寂静的后院,显得那样的突兀,让每个人都梗着揪心。
绣兰站在人群之后,微微的转过头,不想要看这样血腥的场面。无论究竟是谁下的毒,今天这竹音都是那倒霉的一个,因为大夫人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她说出幕后的人,而这个人无论是不是二姨娘,如今在大夫人的心里,都是二姨娘。
竹音虽然身上疼痛,可是脑子却并没有僵住,她现在已经很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处境。无论今天说与不说,生命都已经保不住了。她目光看向大夫人,口中喊着饶命,可是心中却早就已经一片冰凉。再明白不过,大夫人是绝对不会绕过自己的。
众人只听到咚咚的棍子撞击人体发出的声音,还有竹音因为疼痛呼喊的声音。竹音却一直不肯多说。也不知道过了过久
绣兰站在人群之后,将事情都听得明明白白。刚刚锦钗的眼神,相信并不只有自己看见了,既然这是大夫人故意为之,那下毒之人…又会是谁?
竹音是二姨娘身边的二等丫鬟,如果真的是二姨娘下毒,二姨娘又怎么会那么傻,让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前去下毒?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知道,毒是她下的?
竹音的身体上已经满是鲜血,素白色的衣裙上,脏污不堪。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脸上鼻涕泪水,更是一片混乱。嘴角溢出鲜血,人也有些神志不清,两只手垂在身侧,却还想着往上抬,似乎要抓着什么。
大夫人注意到竹音的变化,挥了挥手。两个手拿棍子的婆子,瞬间便停住挥舞的棍子,退到了一边。大夫人开口问道:“竹音,你是说…还是不说?”大夫人眼角微挑,有意无意的朝着二姨娘望了过去。
注意到大夫人的目光,二姨娘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事到如今,她才算真正的意识到,什么叫做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争了这么多年的宠爱,竟还是没有一点作用。大夫人就是大夫人,手中掌着大权,无论自己再怎么人前风光,都是人家手里的一只蚂蚁。
“奴婢…奴..奴婢…说…说…”竹音脑中已经彻底混乱,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事情,就是不要在挨打了,趁早给自己一个痛快吧。屁股上的疼痛,让她身子不住的颤抖,口中吐出很多鲜血,那是因为疼痛,自己不小心咬掉了嘴里的皮肉才会流出那么多的血。
两个原本押着竹音胳膊的婆子将她从长凳上驾了起来,然后又扔到了地上。竹音趴在地上,侧脸撞到了地上,蹭掉了一块很大的皮肉,汩汩的流出了鲜血,染红一小片地面。
她微微皱了和皱眉头,可是那样的痛,远不及身上被棍棒所打的痛。她呼呼的喘着粗气,现在的她,只觉得胸口痛苦难耐,口鼻里已经没有多少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
双手勉力的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让她勉强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大夫人,竹音微微扬了扬唇角,她说:“大夫…人…无非是…想要奴婢…奴婢说出….下毒的事情….是…姨娘…所为…”她喘了喘气,目光一顺不顺的盯着大夫人的脸色,见到后者听到自己的话之后,脸色变黑,这才又笑着说:“奴婢….说…就是…”她后面的话说的很小,没有人听见。
下一秒,整个人就已经彻底没了声音。锦钗惊呼一声,众人这才发现,竹音面前流了很多的血,竟是比刚刚脸上出的血还要多很多。
她…竟是已经咬舌自尽,没了生气。
看着脚边已经死去的竹音,大夫人眯着双眼,一双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恨不得将那具尸体千刀万剐。本以为可以借此次机会,除掉那个眼中钉,没想到如今竟然变成这样。真是该死!
而就在众人都陷入一片唏嘘声中时,远远的便看到暖香一脸急色的跑了过来,口中喊着道:“大夫人…老爷请您到知香阁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