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听到顾云深的疑问,还以为他是在问安老爷和安福涛怎么没过来吃饭,淡笑着解释道:“老爷他最近应酬多,午饭晚饭多是不回来用的,福涛近日也忙得很,不回来吃饭。”
顾氏拿起筷子,示意众人夹菜吃饭,热情的招呼道:“云深,赶紧吃饭吧,在姑姑家不用客气,自己爱吃什么夹什么便是。”
顾云深早已过了不谙世事的年纪,听得顾氏这样讲,心里就有了数。大抵顾氏是不拿李氏和安妍当一家人看待,故而这正餐也就不叫她们过来一起吃了。
顾云深心里微微的有些不舒服,然而这是在安府,不是在顾府,即便是芝麻大的小事,那也由不得他做主。再者安府的内院当家人乃是他的亲姑母,难道他要为了安妍而当面顶撞他的姑母吗?
想到安妍今年才十岁,而他已经十五了,顾云深心里就有些焦急。
也许,他等不到她长大了。
想及此,不免心里黯然。
午饭吃毕,牛氏原想告辞回家去,顾氏却拉住她的手,笑道:“嫂子,难得来一趟,将将吃了饭,好歹再坐会儿子吧?也得消消食不是?”
牛氏一琢磨也是,又不是特特来混饭吃的,哪有饭碗一扔就走人的道理?
“好好好,那咱们再去聊聊?”
此话正得顾氏的心,姑嫂二人一路言谈,又去了顾氏的房中。
顾云深因是男子,出于绅士风度,人就落在了最后头。
安娴自幼娇惯,自是紧随在顾氏的身后出了饭厅,安莹莹故意磨磨蹭蹭,直到安娴的身影去的晚了,她才松了口气。
不经意间,安莹莹一个垂手,袖中就落了东西在地上。
顾云深走在安莹莹的后面五步之远,眼见得安莹莹掉了东西,扬声叫道:“莹莹表妹,你东西掉了。”
“啊?”安莹莹顿下脚步,诧异的回头看向顾云深。
顾云深伸手朝地上的帕子指去。
安莹莹顺着顾云深的手势看向地面,待得看清地上的东西,脸色瞬时一白,慌忙弯下腰捡拾帕子。然而,就在捡起帕子的时候,右手微微的一个哆嗦,包的好好的帕子散了开来,帕子里面的东西也落在了地上。
安莹莹慌张的惊叫一声,“呀……”
右手连忙迅疾的将地上的碎片拾起。
这短暂的瞬间已经足够顾云深看清楚安莹莹丢的是什么东西。
他大步的走到安莹莹的面前,冲动的抢过安莹莹手中刚刚捡起的碎片,凝神细看起来。
罕见的粉红色碎玉,剔透莹润的玉质,熟悉的牡丹花碎片……
顾云深抬头,幽深的瞳孔紧缩,直直的盯着安莹莹,沉声问道:“莹莹,这是哪里来的?”
安莹莹脸色涨红,满面焦急的样子,伸手去抢夺顾云深拿过去的碎片,口中一面慌乱的解释道:“表哥,这不是哪里来的,是我自己的。”
顾云深拿在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被安莹莹给抢过去?
他将手背在身后,站直身子,冷肃着脸色,郑重的说道:“莹莹,你该知道我不喜欢听假话。你若是还当我是你的表哥,就跟我说实话。”
心在颤抖,多不想去承认眼睁睁看到的现实。
他刚刚送给她的簪子,即便她不喜欢,大可以拒绝他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摔成碎片?而这碎片,又是因何到了安莹莹的手里?
顾云深的脑子里充满了太多的疑问,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碎片就是他送给安妍的簪子,这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二件!
安莹莹低着头,双手紧张的攥着帕子,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跟顾云深说话的样子。
顾云深朝她伸出手,没有说话。
安莹莹一阵纠结为难,抬眼看了顾云深好几次,只见他脸色沉凝,神色间却隐隐的有些黯然。
如此三番,好似她已经被顾云深逼的没有办法了,只好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顾云深。
顾云深接过帕子,展开,里面果然是剩余的玉簪碎片。
身子陡然间晃了一晃,若不是他站得稳,只怕要踉跄的后退两步了。
低低的叹息一声,他轻声说道:“莹莹,告诉我,这东西你到底是哪里寻来的?”
安莹莹眼含泪光,委屈的瘪着嘴,“表哥,莹莹不想说,求你不要让莹莹说了。”
顾云深自嘲的笑了一声,摇摇头,叹气道:“罢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也不好逼你。只是,这碎片我拿走了。”
说罢,顾云深抬步就绕过安莹莹,往前走去。
安莹莹转过身,看着顾云深的背影,终于叫道:“表哥,对不起,我先前不该跟着你过去的,我也是无意中看到。”
顾云深立时停下脚步,转向安莹莹。
“然后呢?”
俊朗的容颜微微的有些苍白,长眉微蹙,却坚决的要寻一个真相。
安莹莹低声呐呐的说道:“我先前站得远,不晓得表哥跟二姐说了些什么,只是表哥后来走得急,我怕表哥你知道我跟着你而骂我,就偷偷的躲了起来。谁知道,表哥你刚刚走远,二姐就将玉簪摔在了地上,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小院。我琢磨着,表哥你送了我跟大姐新年礼物,这玉簪想必就是表哥你送给二姐的新年礼物吧?”
顾云深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几乎不敢相信安莹莹说的真相。
即便是不喜欢,又何必摔了?她可知这玉簪是有多难得?又可知这玉簪代表了她的心意?她怎忍心就这样摔成一地碎片?
安莹莹似乎没看到顾云深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不管二姐接受不接受表哥的心意,这也是表哥你特特准备的。我怕表哥你知道这件事情伤心,所以就将碎片都捡了起来,收藏好,免得表哥你看见难过。”
一边说着话,安莹莹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顾云深的神色变化。
顾云深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果然如她猜想的一般,顾云深居然对安妍有情意!
猜想是猜想,现实是现实,如今猜想得到验证,这叫安莹莹如何能够接受?
沉寂的心里顿时翻起滔天巨浪。
她开始憎恶顾氏,以前李姨娘跟安妍在府外过的不是也挺好的嘛,为什么娘非要将她们俩接到府里来住?若不是安妍进了安府,表哥又怎会见到安妍,又怎会对她产生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