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见我,是想说什么。”纳兰瑞问苏岚。
这才说到苏岚此行的目的,她面色郑重了许多,缓缓地站起身来,向着纳兰瑞行大礼,躬身问道:“殿下愿为何等君王。”
“你还记得,四年前,你们同我一同发下的誓愿吗。”纳兰瑞也神色郑重地道,“不必称明君,但当竭力此身,以求挽狂澜,一统百余年之乱世,使天下复归其一,佑万民安居而乐业,不必再经乱世之战火硝烟。”
苏岚伏的更低,跪在地上,道:“臣代天下人谢陛下。”
登基大典前,苏岚一直没有改口,这时候却是改称了陛下。
纳兰瑞却也有动容,便扶起苏岚,一个跪,一个俯身,神色恳切,忧心忡忡,道:“朕向先生问计,如何完成这誓愿。”
历史,在日后的岁月里,永远地记住了这一幕。三十岁不到的皇帝,十九岁的臣子,看似稚嫩的人,却在这里勾勒出一幅描龙绘凤的乱世江山,将这日后数十年的乱世跌宕,战火硝烟,一一写就。
苏岚缓缓地起身,少年的脸庞,青涩却也有不相衬的成熟,“臣为陛下一计。”
她走到书房里挂着的天下舆图前,用手轻指这楚地,缓缓地说:“天下分割百年,几经战乱,虽是诸国并立,可在臣看来,不过是四国。而四国,以我楚立国最为日久,政体最为稳定,国土最为广袤,国家最具实力。此楚之优势,其他几国忘尘难及。而楚国,与多国相接,易多地受敌。立国日久,人心思安,有所倦怠,政坛之上更是日益复杂。此,又是弊端。”
纳兰瑞点了点头,苏岚继续道:“知己知彼,臣先说其他三国。周国,立国百年,处北方,多为寒地,却崛起迅速。与我楚多地接壤。仰赖,一是皇帝重商,以商养国。其二是,取士不论出身,到今天,这三代宰相皆是贫民。。周国因此人才济济,而且对皇帝极为忠诚。这便是以人养国其三,便是周人骁勇善战,以武养国。而周国,却又有大神官制度。神官在周国举足轻重,民间更是笃信,这件事情对于周国便是双刃的利剑,而我们正可以以子之矛攻自之盾。”
“齐国,居南方,不与楚接,却也不过是隔燕国相望,也算是邻国。以文立国,却用不同于那燕国,齐国的武力虽是一向隐藏,但实力强大,根本不能小视。而且,齐国百年以来,国力昌盛,朝廷之上,也算是人才辈出。这个国家看似并不引人注意,但内里积攒的实力,一旦有一天,决心要昭示天下,也不可小觑。”
“燕国,最为羸弱。臣以为,这天下的第一步,就要对这燕国下手。”苏岚缓缓地说,“以燕为跳板,周边的小国皆可一并解决。我大楚向南就打通了通道,也就和齐国正面相对。完成这个之中,可以与齐结盟,也算是逼出他们暗藏的实力。至此,三国之势形成。之后,便个个击破,只是,不可让周齐结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楚国,陛下第一要改革选士制度,要使寒门的臣子有机会走上宣室殿;第二,还是要休养生息,保存实力;第三,要积极地向外开拓;第四,请陛下给予臣信任。”
“给予你信任,也算是国策吗。”纳兰瑞笑了笑道,苏岚却点了点头。
“国士无双,自然如此。”纳兰瑞也不再玩笑,却是俯身对着苏岚一拜,“先生,真,国士无双也。”
她在这一刹那,忽然明白,哥哥的志向,伴当世明君佐。这乱世,是明君,是贤相,是名将,是英雄,是一切有野心有实力的男人的时代。但,女人,何尝不能书写自己的传说?
她有些懂得,长久以来,自己内心盘桓的究竟是什么。不是被拘于深宫内院,深陷斗争之中,而是,在这庙堂之上,像男人一样的斗争。也许,从俞安期拉起她的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今生,她将在这男人的世界里,书写自己的传说。但也也许,这是刻在她骨血里的欲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至此的坎坷。
其实,她也是平凡的女子,却选择了不平凡的路。携楚之国力,报一家之恨。用那抑郁不能平的情衷,绘一副,千里江山图。
“陛下。”跪倒在地,“岚此生唯愿,伴当世明君佐。”
君臣一个弯腰拱手相拜,一个跪地俯身。这一场山河锦绣,就在这里,开始,在这匍匐的起笔之中,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