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上一次的分离知道是陈晨出国前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林岚雨大概不会让他就这么上车走了的。
三个月后,她躺在医院的床上,周围是关心她的爸爸妈妈,还有林晓风。爷爷也来过了,不过后来被父母劝着回家休息了。
“爸,妈,你们也回家休息吧。”林岚雨因为下午才醒来,还是使不出力气,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
妈妈担忧又着急:“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医院里。”
“我们就在这儿,岚岚,你要是困了就休息吧。”爸爸的声音也没有了平时的洪亮,特意地放柔了语调。
林岚雨朝林晓风使眼色,后者看着眼前担心的父母开口,“爸,你和妈先回去吧,我会一直在这儿的。医生也说了岚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们回家休息一晚,明天我去上课,你们再过来。”
“这……”妈妈还在犹豫,林岚雨急忙补充:“妈,我有什么需要会叫晓风的,你们在这儿也是受累,先回家休息,明天再过来。”
两个孩子都这么劝了,爸爸只好同意,先带着妈妈回家休息,妈妈离去前还不停的嘱咐:“晓风要照顾好姐姐,有什么事要打电话。”
林岚雨扯出笑:“妈妈好啰嗦,我们知道了,你快走吧。”
“这孩子,每次都不让人省心。”妈妈无可奈何地回去了。
林岚雨笑着挥手,带他们消失在门口才收了笑脸,看向林晓风:“你也找个地方休息吧。”
林晓风:“我没关系,不过,你不打算和陈晨说一声?”
“不了。”林岚雨摇头,“他明天的飞机,还是以后再说吧。”
“好吧,随你了。”林晓风无异议。
林岚雨叹气,那天离别后,他们两个在学校都有要忙的事情,所以至放假都没再见面。
后来陈晨去了他爸爸的公司实习,林岚雨不想打扰他,自己找了一个实习的单位,也是给自己一个锻炼的机会。因为明天他就出国了,所以两人相约在N城见面,林岚雨早早的出门,天有不测风云,或者说怕什么来什么,正当她站在路边准备接陈晨电话的时候,一辆车失控向她冲过来,她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多年前的恐惧记忆在脑海里回放,她动弹不得,只看到那辆车离她越来越近……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庆幸的是车子没有撞上她,她只是受惊过度昏迷了。好心的路人把她送到医院,从她的包里找到她的身份证,联系了父母。她虚弱睁开眼时候看到了面色担忧的家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找自己的手机,可却被告知手机被丢在路边不见了踪影。
想到这里林岚雨再度开口:“晓风,明天你拿我身份证把我的手机卡办回来吧。你存了贝贝的号码没?先把你手机借我。”
“存了。”林晓风,调出秦贝贝的名字把手机递给她。
林岚雨低头看,说了一声“这是以前的号码。”秦贝贝为了躲避黄光华换了一次号码,只告诉了几个常联系的人,不过她是记得她的新号码的,不止她的,爸妈的,林晓风的,陈晨的,还有周周、小灰……嗯,有事没事记号码是她的一个习惯。
她拨了号码,秦贝贝轻柔礼貌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就是那样,对陌生的号码总会刻意地显示自己的温柔的声音。
林岚雨笑了:“贝贝,是我。”
“岚?”秦贝贝已确定是她立刻就激动了:“岚岚你总算出现了!我去你家找你,你家一个人都没有,你去哪了?老大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
她就知道陈晨会去找秦贝贝,但是她现在还没想到好的理由和陈晨解释,在医院的事总不能和他说,若是依他的性格,很有可能放心不下自己,还是等他去到了美国再和他说吧。
林岚雨:“贝贝你和他说我没事,就说我临时有事没有赴约。”
“你为什么不自己和他说?”秦贝贝口气变得担忧:“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岚你现在在哪?回家了?”
秦贝贝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林岚雨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早知道就先整理好语言再打电话了,林岚雨:“没事没事,真的没事,我没回家,还在医院……”
“医院?!”秦贝贝惊叫了出来,林岚雨快被她的声音震晕了,无奈笑:“贝贝你听我说,你先别告诉陈晨,是这样的……”
她低低地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林晓风看着挂着淡淡笑容脸色苍白的她,她在讲话中侧头的时候顺滑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与白色的床单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深吸一口气,还好,那不是当初鲜艳的红色……
他记得在他初一,而林岚雨初三那年,他的班主任急急忙忙地将正在数学课上昏昏欲睡的他叫出了教室。他还记得班里同学们向窗外看出的眼神,有担忧,有好奇,还有有幸灾乐祸……他那时还微微介意,睡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必要直接把他叫出教室外吗?可是听到班主任的话,他管他们什么眼神也不介意了,班主任很担忧的说道:“晓风,你爸爸打电话叫你去市中医院,你姐姐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
他听完立刻就冲了出去,班主任在他后面喊:“晓风!先不要着急,你在校门口等我,我送你过去会快点。”
他跑得太急,忘记了自己身无分文,班主任的话是对的,他呆呆地站在门口等班主任的车的到来。看着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他目光没有焦距,不住地胡思乱想,他和林岚雨在同一个中学,只记得昨天晚上她来找他,说她感冒了请假回家拿冬天的衣服,要不要给他带来。他那时还很不屑,鄙视她那是找借口回家吃吃喝喝,她还给了他一个爆栗,说什么“小孩子思想不要那么坏,要积极向上,她不是找借口回家,她那是爱家的表现,不要带东西就算了。”他在她怒气冲冲地离开时在后面补充,“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就不要来了。”
没想到竟一言成真,他知道只是巧合,可是忍不住的担忧害怕,林岚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要是以后都看不见她了,要是以后没有了人与他吵吵闹闹,那他……
班主任带着他去医院的时候,一直在安慰他,说不用担心,岚雨不会有事的。班主任认识林岚雨,因为那家伙成绩总是排在全校前几名,又和秦贝贝积极参加学校的各项竞赛活动,玩得很疯,学校里的老师几乎都认识她们俩。而他那时与她相反,不喜欢学习,上课睡觉说话,只喜欢打球甚至打架,每次都会被不同的老师抓到办公室训话,有时候被训着训着林岚雨就会跑进来,说他是她的弟弟,小孩子还小不懂事等一些话把他从办公室拎出来。有些老师教过她,知道他是她的弟弟后,对他的不良行为都选择视而不见了,只是偶尔会感叹,这姐弟俩的差别怎么那么大。
他急冲冲地跑到到医院的时候看见在急救室外徘徊的父母,妈妈一看到他眼泪就落了下来,说不出一句话。爸爸的声音苍老了好几年:“晓风,岚岚还在里面,坐外面等就好。”
他点头,静静地站着,朝急诊室里看,通过不透明玻璃只看见忙忙碌碌在动的人影,他看不见林岚雨,却能隐隐看见白色床单上那抹鲜红的颜色……
还好手术最后成功了,她被医生推出来的时候,眼睛紧闭,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头上包着白色的头巾,盖住大半的额头,让他几乎认不出她来。手术后她又昏迷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醒来。医生说她的头部受了重撞,可能会有后遗症。
但通过一个月临床的观察,还有近几年的表现都没发现她有什么后遗症,只是再去学校的时候她的性格收敛了下来,再没有以前的张扬,当然,她的成绩还是那样的出色。要非说有后遗症,那就是她从此以后见到迎面驶来的车就会紧张,怕车已经达到一定的程度。他听父母说,她是为了救一个跑到路中间的小孩才会被车撞到,也有人说,如果不是她跑出去护着那个孩子,那么她受的伤可能会更严重,因为那辆车后来急转着冲向她原本待的地方翻车了。不管什么版本,他庆幸她最终醒来了,而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回不来。”
这次她会晕倒也是因为看到了迎面冲向她的车,受了刺激,父母紧张地以为那是上次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医生却宽慰他们说那不算后遗症,而是跟心理和精神承受力有很大的关系,人受到刺激后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晕倒是很正常的现象。
林晓风看着还在和秦贝贝解释的林岚雨,心有余悸是这样的感觉吧,还好这次没上次那么严重。他可不想再看到几年前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林岚雨,那一场车祸改变了林岚雨,当然也改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