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苏苓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因为是在孕期,胃口比平常好了些,整个人也圆润了许多,以前尖尖的下巴现在也变得有肉了,皮肤倒也看起来好了不少。
边疆事宜两国早已协商好了,由夏国军队负责抓捕匪徒,出了两国边界再交予北国军队。其实早在来之前景慕天便知道,此事只能这么解决,因为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别国军队进入自己国家的领土里,何况是面合心不合的邻国,那更是一点人都不会放进去的。
只是避过那边急需要来探探司徒澈对于北国的态度,而景慕天也是有私心想来夏国看看苏苓,所以才大动声势的来到夏国境内,甚至不顾自己安危夜闯皇宫也只为见苏苓一面。
可是停留的日子终究不能太久,景慕天在夏国停留已经将近一个月,夏国朝堂上下早就为着他的“不明图谋”闹翻了天。论哪个国家的理恐怕也没有这么一说,本应事情有了定论就该离开的,可是事情早在半月前就解决好了。
于是,再怎么想停留,景慕天也该走了……
景慕天递上去回国的文书之后,司徒澈不知怎地,先松了一口气。
其实说起来司徒澈还是有些想感谢景慕天的,若不是景慕天急于使苏苓安心,恐怕关于苏苓父母那件事自己也不会这么早就告诉苏苓。
司徒澈想想这些日子苏苓对他的态度,虽然只是稍微有些软化,但也几乎是他认识苏苓遗爱收获的最好的脸色了,甚至他昨日去凝紫宫,虽然还是两个人相顾无言,但走时苏苓却难得的主动问他:“你不留下来用膳吗?”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喜的他差点就要过去抱住苏苓不撒手了,可心里再怎么偷笑,面上还是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到底还是怕苏苓厌恶他,于是只温柔的说了句:“阿苓,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安心养胎吧。”
苏苓也没再挽留,只淡淡:“嗯”了下,他便像是初尝****的少年郎,揣着一颗滚烫的、欣喜的心离开了凝紫宫。
凝紫宫那边全是他特意安排的人,有些个风吹草动自然是逃不过他的耳目,但既然有徐莹给苏苓的药里下“红花”的事在前,保不齐也会有哪个宫妃再想到恶俗的办法来伤害苏苓,于是,尽管觉得自己的安排已经万无一失,他却仍旧不放心,每日都要去一趟凝紫宫,亲眼看着苏苓安然无恙才肯离开。
但是去了那么多次,苏苓留他吃饭,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若不是怕周围小太监笑话,他早就开怀笑出声了。
今日再知道景慕天要回国的消息,司徒澈顿时觉得压在自己心上最重的大石“轰然”落到地上,再没什么使他难受的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景慕天在决定离开的前几日,已经人不知鬼不觉的见了苏苓一次面了,也就是这一次见面,使得苏苓对他的态度有了些改善,也使景慕天痛下了回国的决心!
说起来,给景慕天空子钻的人,还是司徒澈自己……
因为前些日子雪下的太大,凝紫宫有许多梅树上细弱些的树枝被压弯,有的直接被压断了,司徒澈便吩咐了静若找几个好的花匠去凝紫宫打理,静若因为每日要亲自照料苏苓用药,便将这件事交付给了绿珠。
其实静若心里,是不大相信绿珠的,所以平日凝紫宫内的事儿,她总是亲力亲为。幸而她是凝紫宫的大宫女,倒也没人能诟病。但司徒澈曾对静若说过:“对于绿珠,当用则用”,再者她也相信绿珠不会做伤害苏苓的事,平日里倒也不算太过于防备。
谁知绿珠找花匠的时候,景慕天便趁机混了进来。
凝紫宫里的宫人大多是没见过景慕天本人的,就算是见过,景慕天来的时候也是易了容的,所以他一路低垂着头来到梅树下时,正在赏梅的苏苓竟然也没能认出他来!
知道他低低笑了一声,苏苓这才反应过来,打量了下这个看起来轮廓依稀有些熟悉的“花匠”,苏苓忍不住问:“你是?”
景慕天笑着答:“回娘娘,小人是打理园子的花匠,绿珠姑娘带来为娘娘修剪梅树的。”
听着这熟悉的嗓音,苏苓这才反应过来,知道他是易了容的,心里不禁感叹古人的厉害,这易容看起来惟妙惟肖,生生把一个剑眉星目、气势逼人的北国太子变成了一个普通花匠,连自己都被迷惑了。
景慕天看着明显有些发愣的苏苓,心里那些阴云像是瞬间被吹散了,于是低声说了句:“阿苓,你这是要愣到几时啊?”
苏苓恍然,连忙问:“你怎么进来的,被发现了可怎么办?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景慕天感受到了苏苓语气里的关切,也顾不上再调笑了,便正了正语气,说了自己的来意:“阿苓,我不日便要回北国去了,也不知那****的话是否能让你欢欣些,不至于再以为自己是一个人了。”说着,还用自己手里的剪刀修剪着被压断的树枝,倒是修剪的有板有眼,过来过去的宫人们倒也没起疑。
说了想着那****的话给自己带来的冲击,怔了下,手抚上一朵正开的梅花,带着笑意说:“阿景,我感谢你为我带来这个消息,在经历那么多之后,这恐怕是我听到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说着,本是欢欣的语气里竟也带了稍稍的落寞。
景慕天看着苏苓,想到自己接下来即将说出的话,心里顿时觉得苦涩,手劲也大了些,“卡擦”一声,一根树枝便被剪落,他开口说:“你父亲与我父亲相识于少时,此时你双亲姊妹在我北国,定然安然无恙,只是,前几****传书告诉你父亲你的近况,你父亲有话嘱咐我带给你……”
父亲,想到那个朝堂威严无比,回到家中却只是一个普通父亲的苏璟然,苏苓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忍不住急切的问:“我父亲说什么?”
“你父亲说,对于司徒澈,若你有意,亦可托付!”夹杂着落寞与苦涩的嗓音,仿佛在陈述一个极不情愿承认的事实,但这个事实又分明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苏苓知道父亲的意思:当日之事,与司徒澈并无太大干系,苏璟然朝堂为官多年,早已自成一派,全意效忠夏国,“苏党”隐隐对徐家、钟家这些世家地位造成着巨大的威胁,那些人早就起了杀心了,当时司徒澈刚刚登基,手中并无多少实权,苏家那一劫是躲不了的。
反而,父母及长姐诸兄都是被司徒澈救了的。而父母也是知道司徒澈对自己的心意,才能安然居于北国。
但是,景慕天……
苏苓看着景慕天落寞的脸色,神情有些不忍,于是柔声说道:“阿景,我最初听闻司徒澈并不是我仇人的时候,不是没有歉疚,心里也有些恍然不知所措,但你如此对我,我心里也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意。
我不是没有期待过要不顾一切跟你走,甚至计划死遁随你去北国,只是这个孩子来的突然,我父母的生讯来的更是突然,我一时也乱了阵脚,阿景……”
话还没说完,便被景慕天打断:“阿苓,我不愿使你为难,你只需记着,无论何时,北国有你父母,有我,便足够了。我等着你清楚自己的心意。”
说着,便借口由绿珠掩护着离开了凝紫宫。
不是不想多呆,只是越犹豫,便越是心痛。在别人的宫殿里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相处多一刻便是凌迟自己多一分,不如早早离开。
后来的几日,苏苓的处境,便像是在冰与火中挣扎,日日看着司徒澈对自己委屈示好,不知如何应对。想着景慕天的成全,心里更是愧疚。
但终究抵不过日日相处,一点点的对司徒澈的态度好了起来。
只是看着司徒澈容易满足的表现,心里却越来越不知所措。
三个人,有喜有忧有彷徨,却都没发现,一个并不高明的阴谋在此时趁着他们的精明散落在****里,如同大网一般一点一点的向着他们靠近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