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苓听到司徒澈来了,并没有缓和过来,她仍旧跪倒在地上,脑海里不停回放着皇后刚才说过的话,原来自己家早就被盯上了,怪不得司徒澈会突然变卦改立皇后,原来是存了犒赏宣武侯钟野的心思。
“pia!”的一声,皇后钟黎手里的茶碗掉落在地上,响起清脆的碎裂声。苏苓想起自己第一眼看见皇后时心里还觉得皇后有些少年老成,眼里凸显着沉稳,原来竟也是这样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单说她今日莫名其妙来到凝紫宫这一闹,失了皇后的威仪不说,反而使司徒澈与她之间有了更深的间隙!只是这些念头,在苏苓的脑子里也只是一闪而过。
司徒澈一进门便看见苏苓跪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依稀还看得见脸颊上的红肿指痕。皇后巍然端坐,脸上仿佛还有未去的怒气。地上还有琉璃花瓶和茶碗被打碎的碎片,顿时大怒,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的问:“皇后今日如何来了这凝紫宫呢?”
皇后顿时直起了身,连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没听见朕在问你吗?你为何要来这凝紫宫?”
皇后脸色苍白,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但却硬逼着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皇上,我与贵妃妹妹同日进宫,迄今已有数月,但妹妹身子不好,臣妾多番想来看望,又恐惊扰了妹妹身子,如今春意盎然,臣妾私心想着,来陪妹妹赏赏花也是好的,是以没有回禀皇上,便私自来了,还望皇上恕罪。”
司徒澈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冷冷的对着皇后:“皇后如今也看过了,可心满意足了?”
皇后顿时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着问:“皇上,为何臣妾进宫数月,皇上却一次也不愿去长乐宫?可是臣妾粗陋,入不了皇上的眼吗?这罪臣之女又有什么好?”
司徒澈怒火中烧,终于忍不住:“皇后这可是在质问朕?还是在逼着朕后悔这当时的决定?”说罢,又对着身边的小李子:“传旨,皇后钟氏生性善妒,冒犯天颜,现褫夺其管理六宫之权,**之事皆交付太后处置。钟氏禁足三月。”
钟黎听见这道旨意,喃喃着有些不敢相信:“皇上,我是你的妻子啊,你怎么能为了这个罪臣之女买这个贱人如此对我?”
司徒澈走到苏苓旁边扶起她,此时正用手轻轻擦拭着苏苓嘴边的血痕,已听见这话,顿时冷哼了一声:“妻子!你可不是朕的妻子!你这个皇后怎么来的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不要让朕再提醒你!”“带她回长乐宫去!”
皇后见司徒澈铁了心要惩治自己顺苏苓的心,虽然依旧心有不甘,但却不肯再失了自己皇后的凤仪,她就那么眼眶带着泪,跪在地上拜了一拜司徒澈:“臣妾谢皇上恩典!”起身的时候还正了正自己的衣衫,这才由铃兰扶着自己,离开了凝紫宫。
司徒澈看着怀中的苏苓,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就那么轻飘飘的靠着自己,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带走。他忽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忍不住用力搂了搂苏苓,嘴里轻轻的说着:“阿苓,我来晚了。”
苏苓好像刚回过神来,难得正视了司徒澈,虽然依旧虚弱,却强忍着难受,对着司徒澈轻轻说了一句:“今日之事,谢谢你。”
司徒澈犹自关怀的看着苏苓,突然听到苏苓的话,却仿佛不敢相信一样,怔怔地看着苏苓,看了许久。
苏苓见司徒澈如此,心里颇有些感动,是以仍旧开口说了句:“谢谢你。”
司徒澈再次听见苏苓的声音,终于缓过神来,眼里爆发出一种异样的神采!他顾及苏苓的身体,并没有再说话,只用力抱起苏苓,将她安放在床榻上,又捏起被子盖好,这才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苏苓,伸手捋了捋苏苓的长发,轻声说:“阿苓,你愿与我说话,我心中自是欢喜。今日之事绝不是我所愿,你要相信,今生我司徒澈只会有一个妻子,那便是你苏苓,今宣武侯于我多有掣肘,我须得顾忌,来日,我必定能正你名分。”
苏苓不是不感动,接触司徒澈并不算久,但他却对自己真正上心。对自己言语间也只用“我”自称,从不称“朕”。即使自己总是将他的出现视若无物,他却从不计较。只是他仿佛从不明白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那并不是好好相处就能消除的血海深仇,家族惨遭灭门,而他司徒澈即使不是始作俑者,也是最终决策者。她又怎能倾心于他!何况自己心中那个人,是那个站在亭子里为自己纾解心事的景慕天!她,是不会爱他的。他又是何苦呢?
司徒澈并不知道苏苓心中所想,他静静坐在苏苓的床边看着她,仿佛看着世上最珍贵的无上至宝。呆了一会儿,眼见着苏苓有些倦意,这才起身吩咐了静若和绿珠,请了太医来给苏苓敷过药,这才离开了凝紫宫。
皇后气冲冲的回宫,早没了先前在司徒澈跟前回话的柔弱样,她出身宣武侯府,出生时便是钟家嫡女,享受着别的庶子庶女享受不到的宠爱,自小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屈辱!
她从小便听说司徒澈的风流不羁,从他做皇子时便思慕于他,阖府上下都知道。两年前的某一天,那时她已十五岁了,突然有一日父亲叫她来告诉她:“父亲已站在二皇子这边,不日便会有二皇子与你定亲的旨意下来,不过你是做侧妃。”
她那时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巴巴的问父亲:“真的吗?”
谁知父亲却并不开心,只冷冷的说:“我钟家的女儿,怎能屈于人下?你还如此作态!真是丢我的脸!”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又问父亲:“父亲父亲,那么正妃是谁家的女儿啊?”
父亲的眼中突然闪出一道锋芒:“自然是丞相苏璟然的女儿!”她那时还只想着,以后做了侧妃,一定要和正妃搞好关系,不让司徒澈为难。这两年,谁也不知道她是怎样数着日子过来的,她早苏苓一年及笄,却因为要等正妃进门侧妃才能被迎进府里,于是她只好等着,等到司徒澈终于要登基了,父亲又突然将她叫进书房对她说:“黎儿,不日皇上便会立你为后!”
她诧异的瞪大眼睛,明明不是淑妃吗?怎么会变成皇后?苏家的女儿怎么办?
父亲的威严使她并不敢询问父亲,眼见着父亲抚着胡须眯着眼睛,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嘴里还念叨着:“苏璟然,前尘旧事,可不是你说忘就忘的,我倒要看看你死了之后,还怎么照顾你那可怜的小女儿!”她看着有些陌生的父亲,低低的,怎么也开不了口……
想起刚进宫时自己那欢呼雀跃的样子,再看看自己今时今日的落魄不安,皇后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对苏苓的嫉妒与愤恨!她不顾手上的宝石护甲,硬是捏紧了拳头,尖利的护甲深深刺进了她的掌心,仿佛司徒澈那些冷冷的话语一点点的刺在自己的心上……
她再也不甘心看着苏苓如此得宠!她要争!要将司徒澈的心争过来!要让她苏苓知道,她钟黎的父亲能让苏家满门抄斩,她自己也同样能够让她苏苓消失!
她要努力!她要做一个名符其实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