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水火土，杜伤静死开。”流云色滑过凛冽的风，诸葛亮负手轻点，直直定下五门阵三大阵眼。
“北坎，南离，东震，西兑。”除却最外层抵挡来人的水匪，人人抬头回望，看万火鲜血中少年衣袖从容挥洒，点尘不染。
“震仰盂，兑上缺，离中虚，坎中满，”火光映透他澄澈的眸子，“自坎位始三次一变，依我号令，重重奇幻，变化无穷！”
刘瑾一把抓过他怀中五门阵阵图，二话不说冲进人群指点布防。
与此同时，最外层防线已被突破！
“那边，你们去那边！”火星中白衣少女拉住一个人大吼。
“往东边走！最东面！”
“拿好弓弩，去最中间！”
“还有你们！还不快过去增兵！”
……
黑夜凉凉，刘瑾全身已经一片大汗，拉扯指挥声嘶力竭。
来兵得意冷笑——将死之人负隅顽抗，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潮水般涌动，黑压压上前大喊一举歼灭！
——“铮！”暗箭上弩。
——“嗖！”灵活齐发。
五门阵局势稳构，互为支援，一组组三人尖刀形可攻可守，来人一入顿觉四面为敌应接不暇。再加上水匪们受了十余天刘瑾的指导，出手角度刁钻古怪，凡是能给予敌人最大打击的，都不介意用上一用。
阵中，诸葛亮眼明手快的指挥弓弩手射弩发箭，专挑被左右掣肘勇猛非常的敌人，暗箭从缝隙中重重射出，一箭毙命，尸倒身绝。
“变阵！”眼看着一门就要被人潮攻破，刘瑾不等诸葛亮发话，一挥旗大喊，却突然想起来她连如何变都不知道。
“火门分西一半，弓弩手退后，其余各方位支援三人。”诸葛亮看一眼刘瑾，立刻接上，“余者退留原地，可进可守！”
配合无间，默契于心。
来不及拖延，刘瑾回头对诸葛亮匆匆一笑，随即又窜入人群。
阵中，少年看着在人群中挥舞软剑开出道来指挥水匪变幻阵法的白衣身影，闪过一丝异样神情。
随即眉目一敛，衣袖挥指诡箭纷飞。
……
阵法再精，却也只能拖延时间。刘瑾狠狠擦了把汗，敌方数十倍于我，无论如何难以抵挡。
不过一百余人，被困孤舟，来者显然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顽抗能力。似被挑起了很大兴趣般的开始对峙，援军绵绵，扑挡不绝。
三个时辰。
五门阵已经缩成小小一圈，十几水匪护住中间两人，奋力拼杀刀剑铿锵。
“头儿，你快走！”狠狠在一个士兵脖子上砍了一刀，一个一脸鲜血的水匪扭过头来冲刘瑾大吼。
刘瑾反手匕首奋力掷出，嘭的穿透铁甲插入敌人胸膛。
“我走了，留你们送死？”她笑，颤颤巍巍。自己利用这群人却不料收回一片热血丹心，更何况如今四面被围，要逃出去也必定不会这么容易。
抬头看看天，心想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其他船只快点回来了。
“一个都别想走，今儿就是你们的祭日！”来军的小队长见守卫疲惫冲上前来，狞声笑道。
银光闪过，一抹鲜血从他喉间溅出。
“死来死去什么的，最讨厌了……”刘瑾反手拿剑，顺便又捅入另一个士兵胸膛，“不走便不走……难道我会怕了你们？”
“头儿真汉子！”又一个水匪回头大赞一声，一脚踢起地上尸体狠狠砸到数名士兵身上。
“说的是，怕死的不是好汉！”又有人大笑，手中大刀如雪，轮转一连杀三人。腥腻红血，喷薄射出。
背水一战，愈挫愈勇！
后面上来的看这十几人非但没两股战战面色惊慌，反而如野兽发狂一般操刀怒砍，一刀下去血流如注喷薄，雪光锋芒，倒影他们恣意痛快的神色，不由悄悄停住了脚步。
一身杀气，死不能惧……这帮常人看不起的水匪，此刻是有着怎样的决心，连赴死都如此果决？
拿刀的手，也不由得软了几分……
岸上，面色阴蛰的男子，看向船上狭长的眼睛森光闪闪：“船上发号施令者，是何人？”
历阳太守，孙立。
“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子。”下首官员赶忙回道，“似乎还有个十五岁少年。”
孙立撸了撸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今日他出动大军来此是因为看到内应密信中写着水匪新首领一男一女少年有为，怀疑刘瑾没死这才来看。可眼下，少年只有十五岁，与事实确实不符……
难道自己猜错了，真是另有其人？他摇摇头，不过无论如何，今日精兵在这两人手下折了不少，不杀不足以泄愤！
“你妹！别砍我腰！”身后突然一柄刀刺向刘瑾腰间旧伤处，少女怒喊，银剑向后一刺，偷袭者软绵绵倒了下去。
刘瑾身子一携差点也要倒，侧面一只手伸来稳稳将她扶住。
“对不住……连累你了……”刘瑾低低苦笑，低头看着肘间流云色衣衫下修长手指。
“无妨，总是要挺住。”诸葛亮又一伸手牢牢揽住她的肩，“我算着那几条船，应当快来了罢。”
“就怕坚持不到。”刘瑾吸一口气咬牙抬头，“历阳府听到了什么消息，几乎派出了全部守兵？”
“大概与你有关。”诸葛亮淡淡道，“否则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让孙立下这么大血本。”
刘瑾冷笑，反手去推诸葛亮：“待会儿攻破了我把船弄沉，你顺势逃走，别给我连累了。”
“此时起因在我，还说被你连累？”诸葛亮笑笑，不动，“你死了，今晚死的兄弟，谁来报仇？”
“滚！”刘瑾挥手，一把推开诸葛亮，“要死一起死，少在这激我！”
银光如雨，再次刺入敌群。
似是得到了孙立的命令，围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多，黑压压密麻麻，潮水般涌上前来不死不休。
刘瑾拳头嘎吱嘎吱响，若是那几艘船再不回来，今日便当真命丧于此！
孤岛，负隅，身边水匪一个个倒下，最终只余三人将他们俩护在中央。
刘瑾拿剑的手有些颤抖，剑法却丝毫不乱，一剑发出必点穴道，又一个人闷声不吭的倒下。
刘瑾转头，看形势已经岌岌可危，手上运力狠狠撬开一块木板再向下一刺，河水倏忽间滚滚涌入！
她把诸葛亮往下一推：“快走！”
“要走一起。”诸葛亮推不动，顺势拽过她的手，“我不能让你因我而死。”
“一起走到时候都是死！”刘瑾愤怒甩开手，“你不走到时候别怪我！”
她回身，出剑，却冷不防一柄箭乌光一闪，直奔她额角而来。
此时手中握剑出招，姿势已老！
诸葛亮瞳孔一缩，流云色衣摆翩飞，迅速伸手上前。
血光一闪。
蓬起的鬓发散乱纷飞，鬓发中，雪白修长的指间死死握住箭头，血液滴滴答答淌下。
和着汗水，从少女额上滚落，渗入雪白面纱。
刘瑾似是怔愣了一刻，接着手一抬，银剑挥出又死一人！
随即回头看向紧握右手的诸葛亮，似是很久，似是一瞬。
然后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