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子诺站起身来,转身到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是一个黑色的木盒,上面镶着闪闪的银边,不是十分贵重,看起来倒也精致。子诺小心翼翼地打开,从盒子里面取出一幅字,她紧紧地握着这幅字,默默地看了许久,脸上流露着的尽是哀伤。想必这是皇上曾经送给子诺的吧,不知这上面是写着怎样的承诺,不过,看得出,它让子诺久久不能忘怀,尽管好多年了,可她依然留在身边。
“有劳杨大人把这个带给皇上。”子诺将这幅字慢慢地展开,上面的字苍劲有力,是皇上的亲笔。是的,那的确是一个美好的承诺,是属于两个人注定无法单纯的爱情。
“愿为佳人,倾朕江山。”
八个字,分量实在是太重。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承诺,而是一个男人用自己的事业对于爱情的承诺,而且,这事业,是天下。当今皇上,不是一个昏庸之辈,他不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之流,不知道他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是否只是为了博红颜一笑,不过,想必应该不是的,一个英明的君主,是绝不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的。
天恒拿着这幅字,瞬间感受到了手上和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这,是皇上给您的?”天恒知道这是明知故问。
子诺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皇上还念着旧情,会来见我一面的。”子诺顿了顿,接着说,“麻烦杨大人跟皇上说我近几日染了风寒,都不肯吃药,只是嚷着要见皇上。”
“您为什么等到今天才拿出来?”天恒的意思很明朗,他也是男人,他明白一个男人若是认真地写下这样的话,绝不会因为子诺之前所做的事情而三年不见的,只可惜,子诺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也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一切都逆来顺受了。
子诺淡淡地笑了,这笑很淡然,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因为,我并不想离开这里。这里与世无争,我舍不得这里的清净。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若是这样的戏言被别人知道了,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或许吧!子诺说得没错,这不是一个君王该留下东西。上天是公平的,它赋予君王至高无上的权利,却也给了他太多的限制,他可以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却做不到许多常人轻而易举的事情,比如,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放纵地去爱。
子诺接着说:“那只是他一时冲动,可我不能,一旦传了出去,他成了昏君,我是什么,红颜祸水?”子诺自嘲似的说道,尽管她是在轻描淡写,但是天恒还是听得出她的内心深处有多么大的痛楚。
“那今天呢?娘娘怎么又拿出来了?”天恒总觉得这背后该有一些别的故事,子诺是决然不会为了一个沈才人,打破了自己三年的坚持的。
“今天,这碗毒药告诉我,我要为自己活一次,所以,我要任性一次了。”子诺莞尔道。
云儿听得真切,也看得清晰,她暗暗地为子诺而心痛。云儿何尝不知道,子诺若是肯为自己任性一次,恐怕也不用在这里受这么多苦了,她好想说破一切,她想对天恒说轩明的到来,想对天恒说轩明的恳求,想对天恒说子诺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有太多的话要说,但是,她忍住了,子诺说得对,越少的人知道,出了事,受牵连的人就越少。这是一场赌博,子诺押上的是自己的全部,她输不起。
“好,我一定想办法说服皇上来看你。”天恒开始同情眼前这个女人,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助子诺为自己而活了。
子诺深深地施了一礼,“多谢杨大人。”
“不,娘娘,您别这样,臣受不起呀!”
正说着,夕愿从屋外匆匆而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进屋之后也顾不得行礼,横冲直撞地说道:“杨大人,宫里传话说,皇上急着要见您。”
“皇上?”天恒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知道,这么晚了,若非皇上身体不适,是不会急着召见的,“怎么?皇上病了?”
夕愿赶紧喘了口气:“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安公公只说让大人快些过去。”
安公公?不仅仅是天恒,子诺的心里也开始胡乱猜测了,安公公可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他若是亲自传话,皇上一定是有急事的。
“杨大人,你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嗯,那臣先告退了。”
皇上的旨意自然是谁都不敢怠慢,天恒说罢转身便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杨大人。”天恒才走出没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轻柔的喊声。
天恒停下了正在移动的脚步,转过身来,冲着子诺点了点头,“请娘娘放心,天恒一定尽力而为。”
“不,”子诺的眼神几乎温柔得可以让人融化,“你小心点。”这是最后的嘱托。
子诺和天恒心里都明白,想说服皇上到冷宫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没有人知道皇上的心里是怎样想的,若是皇上依然怪罪子诺,天恒的贸然求情,很可能会惹得龙颜大怒。除了天恒,不会再有人肯为子诺冒这样的险了。
天恒点了点头,这是无声的承诺。
他转身走了,带着那八字“愿为佳人,倾朕江山”,也带着子诺的全部希望。
“娘娘,这碗药怎么办?”云儿拿着那碗毒药问道。
子诺看了看,轻轻地叹了口气,“倒了吧!不要再和别人提起,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子诺也只能这般无奈,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子诺的心里,已经暗下决心,今天是事情,绝对不会不了了之的,这也更坚定了她要走出冷宫的想法。
云儿迟疑着,她的心还是在砰砰地跳着,总觉得有些不安。“娘娘,您真的相信杨大人?”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罪证确凿了,而子诺竟然到最后选择了相信,并且还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天恒,这实在让云儿放心不下。“如果杨大人真的与沈才人勾结,那娘娘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皇上了,沈才人若是知道,一定不会放过您的。”
子诺的表情很轻松,“难道我和杨大人之间要一辈子猜疑吗?只因为一个沈才人?沈才人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件事情若是成功,她便借杨大人的手除掉了我,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身上,若是不成功,这也会成为我和杨大人之间永远的心结,没有了杨大人,在宫里,我就真的是孤苦伶仃了。不过,我相信杨大人的为人,真正的朋友不需要猜疑。”
“娘娘的意思是,这是沈才人的计策?”
“或许吧!”子诺一脸疲倦,“今天幸好有你。”
天恒出了冷宫,加紧脚步赶往御书房,他实在是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急着召见。刚来到御书房门口,恰好碰上了沈才人。沈才人带着巧月,在御书房门外踱来踱去,看起来十分愤怒的样子。
天恒见了沈才人赶紧见礼。“娘娘,您怎么在这儿?”
“哼!”沈才人一脸怒气,“也不知道皇上在干什么,竟然不见我。怎么?杨大人这么急,刚从冷宫回来吧?难道冷宫有什么事情?她的病怎么样了?”
天恒知道这“她”指的是谁,听沈才人这么问,也对于毒药的事情猜到了几分,一个刚进宫的才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打听子诺的事情的。当然,他不敢妄下断言。
“托娘娘的福,一切安好。臣急着回来是因为皇上召见。”虽然心里猜疑,但是天恒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听了这话,沈才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杨大人,您可来了,皇上都急死了,快随我来。”说话的正是安公公,他引着天恒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是皇上平时办公的地方,若不得皇上召见,外人是不能随便进来的。天恒来到里面,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皇上。
此刻,皇上正端坐在书桌前,一手拿着奏折,一手提着笔,但看得出,皇上的脸上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想得出神,以至于并没有察觉到天恒的到来。
“皇上。”安公公来到皇上近前轻声地说,“杨大人到了。”
皇上听见这话,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
天恒刚要跪下施礼,被皇上拦住了,“不必多礼了,朕问你,你可是从冷宫回来?”
这一问,可是让天恒开始心跳加速了,按理说,他去冷宫给子诺治病倒是不算什么,可是皇上急急忙忙召见,一开口就提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免不了心里发慌。但皇上倒不像是责怪,从皇上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愤怒的样子。
“正是,臣刚从冷宫回来。”天恒不敢有所欺瞒,他知道,皇上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的,一定是听说了什么。
“颖妃的病情如何?”皇上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天恒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都还没有说,皇上便急了。“怎么?很严重吗?”
天恒下定决心按照之前子诺交代的说了,他虽然还摸不清皇上的用意,但是现在恐怕是他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可能就不会再有了。
“回皇上,娘娘,哦,不,”天恒停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用错了称呼,因为她已经不是颖妃了,平时在冷宫里怎么称呼都没什么,可是在皇上面前若是说错什么惹得皇上生气可是非同小可的。
“就叫娘娘吧!别吞吞吐吐地,继续说。”显然,皇上有些急了。
“是,娘娘的病本来没什么大碍,只是娘娘今天不肯喝药,非说要见皇上,”天恒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皇上的表情,“娘娘虽是染了风寒,但是得的却是心病,这心病,怕是臣无能为力了。”天恒一边说着,一边惋惜地叹着气,表情十分凝重。
“心病?什么心病?”看得出,皇上信以为真了。
“娘娘的心病就是太思念皇上呀!”
“哼!她思念朕?”皇上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倒更像是小孩子在怄气,“杨大人,你别为她说好话了,你也不问问她昨天跟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