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诺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柔柔地说道,“好了。不必说了,你要记住,千华宫内,是一家人。本宫说过,本宫与你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在这宫中漂泊之人,我们要相互依靠。”是的,这是颖妃曾经常对着亲信之人挂在嘴边的话,但是,这话虽然让人听着心里暖暖的,却很少有人会把它当真,在宫中做奴才的都知道,在主子面前,他们根本什么都算不上。这样的话,就算只是说说,也已经是主子给予他们的莫大荣耀了。
“娘娘,您若是不怪罪奴才,奴才反倒觉得心里更不好受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本宫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也不必自责了,本宫现在回来了,你也不要再躲下去了,本宫今晚就跟皇上求情,让你重新做回千华宫的总管。”
“不,娘娘,奴才不能回来,奴才若是回来,会给您惹麻烦的。”青墨知道,丽妃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自子诺被打入冷宫后,皇上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了,丽妃若是知道青墨还活着,她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毕竟,当年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外人知道。
子诺冷笑了一声,“你是说丽妃?”
青墨点了点头。
“可是本宫不怕,难道今时今日,她还敢动本宫的人吗?”子诺的眸子里闪着寒光,没有什么打打杀杀的呐喊,但那种威慑力就自然而然地流露。
“娘娘,丽妃是颇有心计之人,您可要多加小心呀!”
子诺一再地挽留,“好啦!在千华宫,只要有本宫在,一定保你周全,你不要走了,就留下来吧!”
青墨也不好拒绝,面对这样诚恳的挽留,他若是再拒绝,那便是有些不识好歹了,只得答应。
芊芩见他们主仆二人又重归于好,也长出了一口气。
自青墨去了倾欲阁,屡遭丽妃的毒手,芊芩对他有过不少帮助,青墨也渐渐地和芊芩熟识。芊芩当然知道,青墨曾经是千华宫中的红人,和许多人一样,她也不明白青墨何至于沦落至此,经历了几次死里逃生,青墨对芊芩也十分信任了,聊天的过程中,就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他的确是需要一个倾述的对象,那些事情独自压在心底实在是太沉重了,压得他一直喘不过气来,有自责,有悔恨,但是,一切都追悔莫及了。而芊芩,是此时此刻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青墨向她把这些事情一吐为快也并不奇怪。
芊芩听了青墨的故事,惊讶不已,她能够理解青墨在忠心与孝心中挣扎的痛楚,也看到了青墨如今的追悔莫及,她试图帮着他从这痛苦中走出来,也在丽妃对他加害的时候多次出手相救。但是,芊芩知道,再多的安慰也没有办法打开青墨的心结,即便是改名换姓,在夹缝中生存,也比不上他心里对于颖妃的愧疚,若是想解开这心结,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颖妃。
可是,颖妃当时还在冷宫,冷宫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去的地方,一般的人是不允许进入的,更何况,丽妃一直虎视眈眈,青墨也不好出面,就只好暂且住在倾欲阁“苟且偷生”了。颖妃回宫的消息也早早地就传到了倾欲阁,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让芊芩送些宫女太监过去,芊芩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是急于挑选送过去的人,而是径直到了青墨的房中,把一切都告诉他了。芊芩知道,青墨盼着这一天已经三年了,哪怕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求得颖妃的原谅,但是,至少,让青墨知道,颖妃又回来了,而且一切安好,也算是对于青墨的一种安慰了。
没有想到,青墨却坚持要见子诺一面,他是想在今天,让过去的一切都有一个了结,即便子诺降罪,甚至是杀了自己,青墨也觉得这是一种解脱,他不想再带着这罪恶感活下去了。
从倾欲阁,到千华宫,青墨几乎想到了所有的结局,但是,他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这并不是因为他不了解子诺,而是,他从没有想到,自己在子诺心里的位置这么重。
“既然忆昔留下了,奴婢先告退了。”
“以后还是叫他青墨吧!忆昔,太过于悲伤。”子诺丹唇轻启。
芊芩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你也起来吧!”子诺对着青墨说道。
青墨慢慢站起身来,他的腿已经跪得发麻,刚才竟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
“娘娘,您为什么对奴才这么好?”青墨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子诺轻轻一笑,“因为,你是能帮助本宫的人。”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刚刚回到千华宫,能用的心腹不多,你是千华宫中的老人了,该是对这里有些感情的。之前的事情你也是被逼无奈,不要再说了,今后,坦诚相待就好。”
青墨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去帮着云儿安顿一下新进来的宫女,别生什么乱子。”
青墨领命走了出去。
云儿刚为宫女太监们安排了住处,吩咐他们在院子里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千华宫的环境。她不经意间地一回头,看见了青墨,她起初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还果真是青墨。
“青墨?是你?你还敢回来?”云儿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云儿十分清楚当年的事情。子诺被打入冷宫后,一直对于当时的事情十分不解,不翼而飞的信件和证据究竟去了哪里,这成了一个谜团。后来,经天恒暗中调查,几经周折,才得知事情的真相。本以为,子诺会被青墨气得半死,毕竟那是她曾经最信任的人之一,可是,子诺却很淡然,可能是经历了这些起起落落之后,子诺的心真的宁静了许多,至少,她的心里为宽恕留下了一席之地。
子诺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责怪,问罪,也是于事无补,更何况,自己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倒不如试着去理解,去原谅。这一切,云儿都看在眼里,只是心疼子诺。云儿知道,青墨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刺痛子诺的心。
“云儿,你想骂就骂吧!”青墨没有辩解。
云儿摇了摇头,“娘娘已经原谅你了?”
青墨没有说话,是没有勇气说话。
“好吧!娘娘常说,当年的事情也是因为丽妃从中作梗,不能全怪你。既然回来了,就安心留在这里吧!但是,”云儿话锋一转,“你若是再做出些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情,我一定饶不了你。”云儿呵斥似的说道。
青墨点了点头,“我若是再做出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天诛地灭。”他起誓道。
“算了,别说这种话了。”
“娘娘这些年过得好吗?”
“唉!”云儿重重地叹了口气,“娘娘吃了不少的苦。”说着,她的眼里几乎要闪动了泪光。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的,一旦压抑得太久,在熟悉的人面前总会控制不住地表现出来。
云儿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从云儿的语气中青墨能够想象这些年,她们受了怎样的煎熬。青墨的心里,痛在加剧。
正午的太阳是一天中最温暖的,尽管仍值寒冬,但还是有暖意的。
一上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刚刚安静下来,子诺便觉得肚子有些咕咕叫了,刚要传膳,御膳房就派了人过来,云儿进来通报,“娘娘,御膳房来为娘娘送午膳了。”
子诺会心一笑,心里暗自高兴,她知道,这一定是皇上吩咐的。
“娘娘,奴才奉皇命来给您送午膳。”一个太监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躬身施礼,一边说道。
子诺点了点头,“嗯,放下吧!”
这个太监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有五六个提着食盒的太监鱼贯而入,低着头,有秩序地将饭菜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摆放整齐后,一一退下了。
桌上的菜可真的是看了便让人有忍不住想要吃的冲动,一共十六道菜,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不仅闻着香气扑鼻,做得也十分精致。
皇家对于吃,一向是很讲究的,御膳房里也都是顶级的厨子,对于皇上吩咐下来的饭菜更是不敢怠慢,今天摆在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是皇上亲自安排的,捡的都是子诺平日爱吃的。
子诺对着这饭菜看了许久,每一道,都是自己的最爱,看来,皇上是用了心的。
这情,这景,似曾相识。
子诺还在对着饭菜发呆,就听门外传来了清脆的声音,“皇上驾到。”
子诺听得真切,刚站起身来,皇上已经大步走进来了,“爱妃,快坐,朕都饿了,快用膳吧!”子诺还没来得及行礼,皇上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子诺嘴里应着,皇上的大手已经抓住了子诺的胳膊,拉着她坐了下来。
“爱妃,快尝尝,这可都是朕亲自吩咐御膳房做的。”皇上一边给子诺夹了一口菜,一边说道。
子诺此时除了感动,已经没有其它的了。一国之君,能够在上午处理公事之余还想着为自己安排午膳,这会让每一个人受宠若惊的。女人是很容易被满足的动物,这一点点的小小恩惠,足够用来让她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