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绝代芳华;这里,有倾国倾城。
有人,在这里歌着霓裳,舞着羽衣;有人,在这里听着呐喊厮杀,却犹唱着后庭花。
自古,这里就有着不变的传说,美人泪,帝王情。
有喜,有悲,有叹,有啸……
皇宫的深处,是安静的,这里没有外面人的忙于生计,也没有里面人的尔虞我诈,只是在一个角落,一如既往地孤单寂寞。
角落里,却有着一座宫殿,住着一位佳人。这宫殿名字叫做冷宫,而这佳人,不知是否早已被遗忘。
这是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地方,在一个偌大的皇宫里,这只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没有人会毫无来由地想起这个院子和这个院子里的人,住在这里的人也如院子一般荒凉,存在与不存在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早已毫无意义。
这院子里倒并非那样杳无人烟,零零落落的几株梅花,此时也绽放着她的笑靥,不知这笑靥是不是她的主人的姿态,至少,让人们知道,这里,还存在着什么。
院子里站着一位佳人,如这个角落般宁静,也如梅花般淡雅。她是不同的,不仅仅因为这宁静。这里没有姹紫嫣红,她穿着一袭白色的斗篷,上面暗绣着淡粉色的梅花。白色,是她的颜色,梅花,是她的容颜,这是她所拥有的全部,但这已经足矣。
她喜欢白色,她是爱她的素雅,如她般,只愿,纯洁如纸。她也爱梅花,她是爱她的无争,如她般,只求,平淡如水。
“娘娘,您的药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宫女,没有如花的面容,但一看便知是一个机灵的孩子,年岁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做起事来倒是干净利落,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看得出,她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她是怕在路上耽搁误了时辰。
“云儿,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白衣的佳人转过身来,这一次,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面容了,她是佳人,没错,她更是绝代佳人。双眸似水,眼里闪耀着她身上特有的气质,她的五官生的就是那般让人不禁啧啧称赞,不知这是否是上天恩赐给人间的女神,白色的斗篷衬着她高贵的气质,简直是令人叫绝。她叫子诺,当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宫里的人都叫她娘娘,至少以前是的,如今,她住在这冷清的宫里,也很少见到宫里的人,恐怕别人也都敬而远之了。她是皇上亲封的颖妃。颖,皇上赐的封号,是聪颖的意思。这,算是一种赞美,只是,在那个年代,女人的聪颖往往也不是什么值得赞美的。
仙女般的容颜,今日却带着几分憔悴,脸色有些苍白。
“请娘娘恕罪,云儿……云儿在路上把药弄洒了,又折回太医院重新煎了一碗,所以来迟了。”云儿急忙跪下,看起来很慌张的样子,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手中的药。
子诺看了看她,淡淡地一笑,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迷人,这迷人是因为这笑深不可测,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先起来再说。”她并没有怪罪云儿,而是俯下身子,将云儿扶了起来,然后接过药碗,喝了下去。她喝得很快,但是可以看出她微皱着双眉,当然,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更让人多了几分怜惜。喝罢,她把碗递给了云儿。
“娘娘,很苦吧?”云儿很关切地问,虽然她知道这是明知故问。
子诺苦笑了一下,“已经习惯了。到底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不要骗我。”显然子诺看出了云儿在说谎。
“我……云儿说的是真话。”云儿还是不忍心说出口,她不想给娘娘的病体再加一道伤疤,尽管这伤疤本就存在,只是没有人愿意揭开罢了,她宁愿自己受委屈。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太医院的人又为难你了?”是啊,聪明如子诺,怎么会猜不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娘娘,他们倒是没有为难我,只是……”云儿也知道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子诺的,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了解子诺的个性,“只是,皇上刚选了新的妃子,大家都在忙着给新晋的妃子准备补品作为礼物,太医院上下忙得不停,幸好杨大人回来了,否则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云儿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说,其实,太医院的人忙着备礼物是真,可若是从前,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敢怠慢了颖妃的药呀!而如今呢,又有谁愿意去巴结一个住在冷宫的女人,自然是推三阻四的了。当然,杨天恒是一个例外,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子诺照顾有加。当年,子诺曾救过他一命,那时子诺还是可以在**中呼风唤雨的颖妃,不知天恒如今是为了报恩还是怜悯。
子诺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娘娘不要这么说,能够跟着您是云儿的福气。”云儿说的是真心话,作为一个宫女,**里的人可以都不把她当做人看,只要她的主子把她当人看就是一种福分了。子诺不止是把她当人看了,简直是待她如姐妹。云儿懂得知恩图报,所以一直以来,她对子诺都是不离不弃,尽管如今主仆二人是住在冷宫,但云儿从未因此对子诺有所怠慢。这个**里,阿谀奉承的人多,可真正能够与你共患难的人是少之又少,子诺也深谙这个道理,子诺很幸运,因为云儿就是其中的一个。
“娘娘,外面风大,我扶您进屋里坐吧!您的风寒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康复,可别再着了凉。”云儿很诚恳地说。
子诺点点头。云儿扶着她进到了宫殿里。这座宫殿不算宽敞,也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所有的陈设都很简单,也很朴素,简直不像是皇宫中该有的朴素,但是很干净整洁。
云儿扶着子诺坐下,自己立在一旁,然后说:“娘娘,刚才我在太医院听说,皇上这次选妃看上了几个女子,当天就封了三位才人,听太医们说,皇上如今对这三位才人是宠爱有加。赏了不少金银首饰。”云儿给子诺讲讲冷宫外的事情,也算主仆二人闲话家常了。
子诺淡淡的一笑,心里却是百感交集,曾几何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新人换了旧人,是该为新人庆贺吗?不知道,没有人知道答案,因为在皇宫里呆久了的人都知道,风光总是短暂的,皇宫中的女人,大都是昙花一现。
“看来,皇上是对这三位才人动心了。”子诺淡淡地说。
“怎么颖妃娘娘嫉妒了?”子诺的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子诺和云儿同时向外面看去,走进来的是一位太医,手提着一个药箱,不过这位太医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些垂垂老矣的太医模样。他不过二十刚出头的样子,长得十分英俊。他就是天恒。
天恒走进宫殿,来到近前,深施了一礼:“臣杨天恒见过颖妃娘娘。”这是宫里的规矩,臣子见了主子是要行礼的。
子诺见了天恒,有些惊讶。这里有人来拜访就是件十分稀奇的事情了,而来的人又是天恒。当然,子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在**中生活,是绝不会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子诺笑了笑,还是那迷人的笑,“什么颖妃娘娘呀!杨大人别取笑我了,来到我这儿就不必多礼了,不知杨大人过来我这偏僻之处有何指教呢?”子诺和天恒是老熟人了,说话自然而不必太过于拘泥。
“听说皇上新封的三位才人真的很漂亮。”天恒接着进门前的话说。
子诺明白他想说什么,微微一笑:“怎么?杨大人不会就是为了来和我说这些吧?皇上宠幸谁,早已和我无关了。”不知子诺这话是不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凄冷,但这么多年来,她也许真的看透了世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天恒叹了口气,他这是在为子诺惋惜。“说正事儿吧!太医院的人也太过分了,我听云儿说你染了风寒已经一个多月还没好,太医院也不派太医过来看看,只是开服药草草了事。”天恒很愤怒,他是太医,但他也明白作为救死扶伤的人,应该以人的性命为先,而不是什么所谓的趋炎附势,天恒早就看不惯那些太医的处事方法,尤其这次受到伤害的是子诺。
子诺苦笑了一下:“算了,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太医们也是很忙,风寒又不是什么大事。”子诺是在为太医们辩解,没有一丝抱怨的语气,一个在宫里生活得久了的人,应该习惯这样的方式。
“杨大人刚回来吧?瘟疫控制住了?”子诺接着问。前些天河南闹瘟疫,皇上派了几个太医到灾区给百姓治病,研究治疗的药方,天恒就是其中的一个。
“是呀!没想到,一去就是三个月,幸亏皇上仁慈,派了太医过去,又拨了银子,否则不知百姓要受多少苦呢!”
“皇上一向都是以百姓为先的。”子诺也赞美道,这语气里夹杂着骄傲。
“娘娘,我今天来是想给您把把脉,这风寒再耽搁下去恐怕也令人堪忧啊!”这才是天恒来的真正目的,天恒自听云儿说了子诺的病情就很担心,在太医院忙完手头上的事就赶过来了,他知道,除了他,太医院里的人恐怕不会再有人肯尽心给子诺治病了,尤其是现在,大家都忙着巴结皇上的新人呢。
“好吧!那就有劳杨大人了。”子诺知道盛情难却,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杨大人请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