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西南战乱,与皇甫对抗的原先西南封地的臣逸王爷,在其父辈是时就宣布了独立,吞并了周围的几块领地,先王爷去世后,西南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扩征土地,一时间整个西南都陷入了恐慌中,硝烟四起,之前驻守的骠骑将军也在战争中阵亡,朝廷那边早就乱了套,薛辰逸做事雷厉风行,有万夫莫挡的气势,为了安抚民心,皇甫晗昱十七岁就以太子的身份出征西南,随身却带着个清秀的小书生,就是那个时候还是伴读,皇甫晗昱的左右手,苏宛亦。
由于走的是山路,马车颠簸的也很厉害,普通人在这里面座上一会也得晕了,苏宛亦自小就跟着皇子们读书,在家虽然不怎么受宠,但也没赶过这样的路,却又不想被皇甫晗昱看轻了自己,只有强忍着,低头不想被看出异样。皇甫晗昱又不肯放过她一般,偏要与她作对,眼睛就就那样直直的注视着她,让她心里别扭得发麻。
“你干嘛不看书,看我做什么。”苏宛亦在他的视线下越发坐立不安。只能有些气恼的抱怨。
“这么颠簸的路,怎么看书,再说,我的宛宛都不舒服了,我哪里还看得进去。”皇甫晗昱打趣的笑着,说话的语气也跟着轻佻起来。
他就那样盯着她,纵使是再熟悉,再好的朋友,也会觉得尴尬别扭,何况是面子本来就薄的苏宛亦。
“你又开始胡说八道!”苏宛亦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皇甫晗昱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过去拉苏宛亦起身。
“又干什么”
苏宛亦正要发作,想挥开他的手,却看见他在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了自己的软垫,才又按她坐下去,刚才的不适感好像都因为这一张垫子全消失了一样。
苏宛亦坐在上面心理甜滋滋的,却又很不好意思“那你怎么办。”
“睡一会吧,昨晚你忙了一夜,现在好好休息。”皇甫晗昱冲她温柔的笑了笑,就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其实这次出征是苏宛亦硬要跟来,从要走的前半夜才开始准备,很匆忙,哪里来得及休息。
不过一会苏宛亦真的睡着了,皇甫晗昱看着苏宛亦熟睡的脸,想起才认识她时,小丫头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再加上纤瘦的身材,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哪家小姐受了什么变故,才会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难以靠近吧。
苏宛亦的生母是正房,母亲虽不受苏钟林待见,却还是保持着自己身为正房的不可一世,性子执拗又冷漠,相反苏宛晴的母亲虽然出身不高,却很受苏钟林喜爱,为人和蔼又平易近人,饶是谁看了,都会觉得正妻是个恶姐姐,而这个二房则是个被压迫受气包。也连带着苏宛亦在苏家不受待见,所有的恩宠好像都集中到了苏宛晴那一边,幸而苏宛晴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不算太坏。那时的几个皇兄就总爱开苏宛亦的玩笑,说她长的就是一张受苦受难的克夫脸。她也不理睬他们,只是写自己的字,看自己的书,前半年几乎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一起来的妹妹宛晴却早就和他们交好,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了。
等苏宛亦醒过来时,马车已经行驶在平稳的驰道上了,之前跟随的几只队伍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她和皇甫晗昱,以及驾车的侍卫。
“不是去军营吗?”苏宛亦理了理有些乱的纱帽,疑惑的看着皇甫晗昱。
“我们到了。”皇甫晗昱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先下了车,再撩开车帘扶她下来。
下车便看到路旁的石碑上刻着四个大字,芙蓉山庄。
皇甫晗昱的父皇刚刚即位时,反对外戚霸权,把诺徳皇后的娘家人几乎都处决干净了,流放了几个小公子和小小姐,被诺德皇后费尽千辛万苦才救了下来,藏在这个庄园里,自皇甫晗昱懂事之后,就都交给他打理了。由于这里地处边界,太子想要把住关卡,自然也就一直依仗这里,但是一直是秘密行动,并不被许多人察觉了解。
上山的小路很平稳,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穿蓝衣服的女孩欣喜地迎了过来,直接就扑到皇甫晗昱的怀里。
“表哥,我好想你啊。”蓝衣女孩撒着娇在皇甫的怀里蹭啊蹭。
穿蓝衣服的女孩是太后的外甥女娄旖柔,是外戚留下的两个女儿之一。她看苏宛亦的眼神并不友好,瞪了苏宛亦一眼,便径直把皇甫晗昱领了进去。
“表哥,旖梦姐姐还等着你呢。”她牵着皇甫晗昱的手走得很快。
苏宛亦急忙跟了上去,不过一会儿,再抬头时,就撞见了站在门口相迎的人。
看起来比苏宛亦要大上一两岁,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秀净的皮肤上点缀着的罂粟一样的红晕,挽在手臂间的红纱拖到地上,一头黑发像苏宛亦的一样好看,只是她将它散落下来,招摇着摄人心魄,苏宛亦的却被藏在纱帽里。
皇甫晗昱朝着娄旖梦走过去,苏宛亦也想着要跟上去时,却被身边的娄旖柔拦住,不肯让她上前,表情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要打扰他们”六个大字。两个人四目相视的样子就像久别重逢的新婚夫妻,皇甫晗昱这么好看,娄旖梦也这么好看,好像谁失足踏进去都是多余的一般。
苏宛亦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腔里酸酸的,眼睛和鼻头也酸酸的,想把纱帽扯下来,把漂亮的头发梳理好,想换上好看的衣衫,想在自己苍白的脸上涂上点胭脂,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她想想很多很多,手脚却使不上一点力气,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晗昱。”
娄旖梦开口,神情像所有女儿家一样等待郎君归来那样好看,却又比所有人都更好看,她就守在红漆木门边上,像绽放在盛夏的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