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胸口莫名的拥堵,什么东西那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整个心像被什么无端的撕裂一样,痛,一点一点的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冷傲,他不可一世,他总是胸有成竹,此刻却被前所未有的颓败感占据,什么励精图治,什么安民治世,全都是假的,假到连自己的地位都需要牺牲女人才能保住。
可笑的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者是她从来没有当自己是个女人,她隐忍、睿智,还有出奇的冷静,无论做任何事情,她都能精准的测算出事情的得失,她很会衡量利弊,偏偏在他觉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时候,真实的跪在他的面前,依旧是冷静,哪怕要牺牲的人是她自己。
笑声骤然停了,白兮遥快步走向书案,修长的手紧紧攥住书案上的诏书,瞬间皱成一团,大手一挥,那张纸缓缓飘落,最后停驻在她的面前。
“看到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白兮遥的脸上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李子桐刚要说什么,却听见外面李德荣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大门被重重的打开。
斜阳的光赤裸裸的照进来。
李子桐恭敬的跪在中央,对面的白兮遥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案前看折子。看太后走进来,白兮遥站起身来上前去扶,走过李子桐,冷冰冰的突出几个字:
“起来吧。”
太后进来,似乎一愣:“这是怎么了?”
白兮遥接过太后,太后在软榻上坐定,宫人们连忙过了上茶。
“这跪了一地的是为了什么呀?”太后还没有坐稳,便又问了声。
李子桐站起身来,福身行礼,见白兮遥依旧冰冷如初,便道:“臣妾是在求皇上。”
“哦?”太后的眉毛挑起,似乎想往下继续听。
“求皇上不要立后。”李子桐平静的说。
白兮遥突然闭上了眼睛。
“砰”太后刚端起的茶杯重重的放了回去:“放肆!李才人进宫这么久了,连**的规矩都不知道!**不得干政,这个道理难道还要哀家教给你不成?立不立后,立谁为后,虽不是前朝要政,那也是关乎社稷稳定的大事,到如今是人人都可妄议的不成!”太后脸上的怒气难消。
李子桐走到软榻前,重新跪下。
“李嬷嬷,教教她。”
“啪啪”清脆的两巴掌,李子桐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可是她依旧跪得端正如初,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白兮遥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听着那些响声,依旧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太后转头向白兮遥:“今天没去早朝?”
白兮遥点点头,没有解释:“恩。”
“你要立后?”
白兮遥不置可否的答道:“儿臣还没想好。”
太后的目光在白兮遥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转向李子桐:“为什么要阻止立后?”
李子桐擦掉嘴角那一抹温热的猩红,不卑不亢的说:“皇上跟沈如冰早有婚约,这个大曦上下子民人所共知。而旗溪刚否认沈如冰的身份,皇上就另立他人,置婚约于何地?无信无义,天子尚且如此,民风必将大乱,遗祸无穷,此其一;其二,若旗溪安心与大曦一战,则必不会让人去换,直接杀掉沈如冰和李章祭旗,就是最好的挑衅借口,但旗溪既然说沈如冰是假,其中必有蹊跷,先搞清楚旗溪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白兮遥的脸色渐渐转为铁青,双手紧紧握拳,指节隐隐泛白。
太后连头也没抬,直接问道:“听说旗溪要的人是李才人?”
李子桐面色有些发白,若不是白兮赫亲口说出,她至死也猜不到旗溪要的人竟然是她,她越来越想不通,她怎么突然之间就跟旗溪,跟和亲沾上了关系。
白兮遥缓缓跪下来,李子桐的心顿时漏了一拍。他的侧脸坚毅而冷峻,眸子里是满眼的冷,如风雪般。他跪在那里,如一尊雕像。
“朕不会再牺牲自己的女人去和亲了!”白兮遥冷冷的声音,穿透空气,冻结了一切,那语气,不是乞求,不是商量,而是仅仅是通知而已。
太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皇帝的事情当然还是靠皇帝去解决,哀家不过是一介妇人罢了。不过宗室命妇今日都进宫跟哀家乞求,看能否将众位宗室大臣先放回去。皇上留他们在宫里也有几日了,既然皇帝都有了对策了,这件事情也一并办了吧。”
“儿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