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边的人都诡异地静了下来,只剩下屋里边阿虎突兀的哭声,和屋外柳生的叫唤。兰花儿躲在臧狼身后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到外边去看一看的。
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就对着赵春玲说:
“姑母,你先把阿虎哄一哄,别让外边的人听着了,还以为家里边怎么了呢。”
也不等赵春玲回家,她又拉了拉臧狼的衣角,小声地跟臧狼讲,“阿狼,我们到外头去看看吧。别柳生哥在外头一直喊,村里边的人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过来看可就不好瞧了。”
臧狼自然是都听兰花儿的。
实际上,要不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出去会路过赵木棉身边,又被赵木棉逮着的,兰花儿还不愿意把臧狼都喊到外头去呢。可她现在算是把赵木棉当成个精神病人来看待了,谁知道神经病下一步会做什么的呀。
她现在虽然是不会跟赵木棉客气了的,可以她这么个小身板子的,想要和赵木棉争斗,好像还不在一个重量级上边。还不如让臧狼一直跟在身边算了。
赵春玲听了兰花儿的话,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家娃子还在一边哭着一样,狠狠地瞪了赵木棉一眼,这才转身去抱起阿虎来,细声地哄了几句。大阿公看着赵春玲终于放开了赵木棉,这时候才急急忙忙地走过去,牵起赵木棉的手来,在旁边小声地安慰着。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差点儿没嗤笑出来。
这三个人好算是半斤八两的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哥和二哥,谁也别说谁。
她都有些恨不得想要将这三个人直接给踢到村子外边去。这蛮缠不清的,搞得人脑袋都疼了。既然这都不想吃饭了,干脆就什么都别吃的好了,赶紧圆润地滚出去。她这是咽不下去这口气,才没有让臧狼第一时间把人赶走,可现在一看,还不如就直接赶走算了。
跟神经病好像也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了。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先出去把柳生给打发了。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外扬。
这本家人虽然严格上来说已经算不得和五房有什么关系,可在外人眼里边,这到底算是赵家的家务事。要是真摊到外边去,还是难免会让村里边的人笑话。
兰花儿躲在臧狼后边,十分警惕地绕过了满脸怨恨的赵木棉,这才跑到外边去。
柳生原本站在外边的围栏外头满脸着急的样子,看到有人从里边出来了,脸上先是一喜,等看到兰花儿居然是躲在臧狼身后的,脸上的表情马上就是一沉。
等兰花儿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柳生那副沉着脸的表情。她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臧狼的衣服躲在臧狼身后的,赶紧从臧狼身后走了出来,讪讪地笑了笑,将手背到了背后去。
可她忘记了自己还拿着湿毛巾敷在脸上的呢,双手一收,顿时就露出了脸上一片红肿的伤口来。柳生原本脸色还阴着,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忍不住就惊呼了出来:
“阿兰,你脸上怎么了?”
“呃、没什么事儿,就是……唔,柳生哥,你过来是有事儿么。不好意思哎,家里头现在乱得很,要是没什么事儿,我这就不和你讲太多了咧……”
柳生只看了兰花儿的脸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来,十分责备的瞪了臧狼一下:
“这是怎么伤着了,有人在旁边看着,还伤成这样?”
这话明显就是针对臧狼讲的,很有责怪的意思。臧狼略略抬了抬头,抿了抿嘴,竟然连一个字也不反驳,只是又默默地将头低下去了。
兰花儿原本就知道臧狼在自责,见他这样,只能干笑了一下,接着柳生的话,讲:
“没事儿,这是家里边……不小心么,也没什么大事。我这家里边真有事儿,柳生哥你看……”
柳生又斜眼望了望臧狼,这才有点气哼哼地对兰花儿讲:
“阿兰,颜家的找你咧。我也不知道什么事,你要不去看一看?不过瞧你这脸上的,还是先到郎中那去瞧瞧脸吧。伤成这样……”
兰花儿生怕柳生又扯到臧狼身上,赶紧笑了笑,抢着接过话来,说:
“哎,我会过去的,这不忙吧。待会我过去就是了。”
她这话里边敷衍和推诿的意味已经有些太浓了,就算柳生不是十分敏锐的人,这会儿也该听出来她话里边的意思了。
柳生又深深地忘了臧狼一眼,眼神里边充满了挑衅的意思,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扭头转身走了。
等他走了以后,兰花儿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知道臧狼从刚才开始精神就已经绷得紧紧的了,要不是她一味在后边拉着,臧狼早就把人给揍到门外去了。现在柳生在这儿一味挑衅的,兰花儿可真怕臧狼会忍不住。
不过,估计是臧狼自己也觉得自己没有把兰花儿护好,柳生虽然说得已经十分明显了,他还是什么都没做,一个字也没辩解的,默默地握着拳头站在一边。
等柳生转身走开了以后,兰花儿还有些不放心,伸手拉了拉臧狼紧握住的拳头。
臧狼迟疑了一下,慢慢地将拳头给移开了。
兰花儿没想到他居然会移开手的,不由得也愣了愣,跟着也有些不高兴了起来。
她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咧,现在拉下面子来哄人,结果人家还不领情。干脆就“哼”了一声,甩手就往屋里边走去。
臧狼一看她又要进去,赶紧巴巴地就跟上去了,生怕兰花儿再受什么伤的。
兰花儿一走进屋里边就看到赵春玲抱着阿虎,大阿公抱着赵木棉的,分别站在屋子的两头,正互相瞪着眼。阿宝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屋子中央,左右两边望了望,十分不知所措的样子,一脸呆愣的,又不是看一看桌子上边的菜。估摸着他肚子是真饿了,闻着桌子上边香喷喷的饭菜,嘴角的口水滴滴答答就往下垂着。
可他自己年纪太小了,身高也不够,巴在高高的椅子旁边,根本就爬不上去的。换了是别的娃子,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哭闹起来了,可他实在很乖,只是安安静静地扶在椅子上,左右看看的。
兰花儿一看阿宝拿样子就觉得十分的心疼。阿宝可以说是兰花儿在本家里边唯一有好感的一个人了。至于赵春玲的老公,那到底还算是个外人。
她原本想着将这些人直接赶出去的,可看着阿宝这么副饿急了的样子,又觉得有些不忍心的,就细着声音讲:
“我有事儿要到外边去一趟。你们还要不要吃饭了?要吃就赶紧吃了,赶紧走吧。我不想问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了,现在人也承认了是故意的,以后我们家里边不再欢迎你们过来。你们要再来,可再进不来这门了。不吃就赶紧家去吧。”
她声音虽然细,却很脆,也清亮得很,一下子就把屋里边的人都镇住了。
赵春玲听她这样一讲,马上就张嘴抗议了起来:
“人是大房那边的,凭什么连我们也不让来了呀。我家阿虎可也是差点儿在你这受伤了的呢。要赶,那就赶他们走呀,我们可又没做什么。”
这会儿赵春玲倒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扇过兰花儿的脸这件事来了。
兰花儿还没开始跟她计较呢,旁边的赵木棉就已经哑着嗓子嚷嚷了起来:
“我才不要吃你们的破饭!你烧的饭菜,有什么好吃的!赵兰花,你这不守妇道的,我才不要吃你做出来的东西!”
兰花儿不由得大奇,“我又不是妇人,不过是个小娘子罢了,要守什么妇道的呀。你要是讲阿狼,莫说阿狼是身契在我家的人,就是他真是我招上门来的女婿,那又怎么样?这村里边虽然你不多,可也是有上门婿的呀,童养婿也是有的,你就是到外边说理去,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不应当的?”
她这话不但说得屋里边的人膛口结舌的,连臧狼都在后边红了一张黝黑的脸庞。
赵木棉愣了半天,只挤出一句,“你你……赵兰花你个荡|妇!”
这话对赵兰花来说,可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她耸了耸肩,讲:
“这事儿轮不到你来管吧。我是婚内偷汉子,还是勾搭小叔子?”
她扭头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饭菜早就凉了,连那原本冒着热气的汤都已经再也看不见热气了的。她于是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便宜你了。”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已经端起桌上的一大盘汤,连着桌上的一个素菜,一甩手泼到了赵木棉的身上去。
赵木棉大概是完全想不到兰花儿会这样凶,呆呆的站着,既忘了躲,也忘了叫唤。
兰花儿甩得很准,汤连着素菜都铺头盖脸地泼到了赵木棉脑袋上去了,然后才把空盘子往桌上一放:
“别给脸不要脸,你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虽然不吃,这菜我还是赏你了。这都凉了,也算便宜你了。阿狼,拎出去。”
臧狼原本就气得要命,这会儿终于听到兰花儿发话了,直接走过去,一手拽着一个,把赵木棉和大阿公连拖带拽地拉到了门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