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我的确有过失。”楚炽有意缓了声音,“我只希望云絮能出来听我解释。我很担心她。”
门里说着,门外的云絮挑眉听着。其实,这件事情有他的错误,也有云絮的错误,自从知道那封情书的真正执笔人是慕容木之后,云絮有些懊悔,悔自己这件事情有些小任性,对于楚炽的埋怨也少了许多。但,如今见他为了找自己主动承认错误,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云絮偏头往里看。
“这些天,是我疏忽了她。”楚炽说的很诚挚。
大毛看着楚炽,他有些焦躁,恨恨的咬了咬牙,他没有管住自己的脾气,怒道:“我们帮主说了,她不会回去了。”
众人一怔。云絮也有些错愕。
“你说什么!”秦伯瞪着他。
“我,我说的事实,帮主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就很好,干嘛回去受气?”大毛眼睛转了转,有些局促的说。
“哥!”
“闭嘴。”大毛瞪他一眼。
张康年和温艺的脸色也变了,他们看向楚炽。
“你说的可是事实?”楚炽问,“这么说来,她真的就在这里?”
“……”大毛一听,也豁出去了道,“没错,她就在这里,可惜在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她让我传的话你也听明白了,别来找她了。”
秦伯一听,狠狠的把大毛往外拽:“你给我闭嘴。谁准你在这种场合信口雌黄?”他掐住他的胳膊,低声道,“你不想活了?”
“我没说谎。”大毛很执着,盯着楚炽道,“我说的是事实。我们帮主,他怎么能什么时候想宠就宠,不想宠就一脚踹开,我替她委屈。你别想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你这个小子,你……”秦伯恨道。
“别来找她,是她亲口说的?”楚炽问。
“是。”大毛一口咬住。
大毛看楚炽一声不响,继续道:“如今你知道了吧,我们帮主不爱你了,你走吧,她才不在乎你的荣华富贵,不在乎当皇后,在其余的地方,她也一样快乐。”
这个小子……
云絮在外面恨得咬牙切齿,他太过分了。
楚炽一听,盯着他的眼睛,云淡风轻的一笑:“纵使她不爱我了,纵使她要杀了我,我也必须要找到她。”
“你……”
楚炽站起来,勾了勾唇,道:“因为她是我的娘子。我唯一的娘子!”
“……”云絮一听,心从半空中落地,一股泉水自心底涌了上来,滋润进了每一个细胞,唯一的娘子……
这一句胜于天长地久那样虚妄的诺言。
唯一的娘子……
云絮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自顾自回味了一下,眼睛一弯,几乎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来疏泄自己心头的小幸福。
可是,她没有来得及推开门,一只黑手不客气的扣了上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耳畔鬼魅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娘,别动。”
云絮觉得呼吸一窒,眼睛拼命的往后看去,唇里发不出一丝丝的声音。
那人一把搂住云絮,身影一跃就飞出了医馆。
叶云絮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看自己在一间简陋的草房里。房檐上“滴滴答答”的在滴水。一滴水落在云絮的睫毛上,她的目光晃了晃,才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云絮支撑着坐了起来,床板上全是水,外面雨下的很大,天很昏沉,草房里也没有点灯。云絮叹了一声。
丫的,这可真到了一个楚炽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了……
云絮站起来,来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
只见一个黑衣人背对着草房,面向大雨立着。
另外有几个人蜷缩在草房的门口一边避雨一边的烤鸡。
“大人,咱们怎么办?”烤鸡的那个人道,“强子几个去找皇上也给人抓了,是死是活不清楚,皇上又离开了医馆,那小婊子在皇宫里,有那么多兵看着,又杀不着……”
“大人,逮回来的那个丫头有什么用?”另一个仰头问黑衣人。
“你们懂个屁!”一个年长一点的杀手道,“你们知道大人抓回来的那丫头是谁?”
“长的倒是很水灵,谁知道是谁?”
“那是天炽的皇后!”
“……皇后?没看出来哎……”
“真,真是皇后?”另一个问。
“那能有假?”
“如果拿这个女人换江伶珊,天炽的皇帝保准肯。”
“大人……”众人盯着黑衣人。
惺大人回头,他一手扣着自己腰部,面色很苍白。
“大人,咱们必须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先养伤,一直在这天京外这荒郊野地里,也不是个办法。”有人提议。
惺大人疲惫皱了皱眉头,那一次和楚炽在皇宫里交手,楚炽伤了,他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步。
云絮贴在门上听外面没有了动静,重重的敲了敲门:“开门,给我开门!”
惺大人和云絮也是老主顾了,绑架也不是第一次,这丫头不太好收拾,他早有准备,示意大家全别吭声。
“惺大人,惺大人,上一次在楚风寨的时候,咱们也是同患难呢。”云絮靠在门上,软声道,“你不记得了?”
惺大人不吭声。
“咱们是熟人了,你这么对我,我也不怨你,各为其主罢了,可是这环境也太差了。”云絮伸手接从草房滴下来的水,闷声道,“我事先说明,这环境对你的伤没有一点好处,你的伤重了,到时候自顾不暇,怎么杀人?”
“大人,她说的没错。”
惺大人瞪他一眼。
“你们先让我出去!”云絮又重重的敲了敲门。
外面又安静了下来,似乎有人在小声的商讨。
云絮贴在门上,可是什么也听不到。
“成了,你别在敲了。”外面商讨出了结果,有人道,“你安静一点,我给你开门。”没一会,一个几十岁的大伯开了门。
大伯一进门,很不客气的点了云絮的穴道。
云絮皱了皱眉头。
“你就不点穴,我也逃不了……”云絮才说完,惺大人进来直接点了云絮的哑穴。
“……”云絮恼火的瞪着他。
几个人把云絮搬上了马车,后面的人带了些干柴,看架势是要换老巢。
几个人伪装了一下,驾着车就往天京走。
云絮坐在车的最里面,和五个大男人挤在一起。马车里升起一股属于男人的……臭味……
云絮秉着呼吸,一道颠簸。
突然,马车猛的停下来。
“怎么了?”后面的人问。
“官兵。”前面的人回答。说罢,狠狠的勒了缰绳,把马车拽进了旁边的大沟里,周围草木将车盖的很严实。
从天京出来的一队士兵急速往这里而来。
外面的雨下越发的大了。哗哗哗的拍打着草木,“噼啪噼啪”的惹人心惧。
云絮转了转眼珠,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看。
远处的官兵带头的竟然就是楚炽。
楚炽带了一个斗笠帽,披着蓑衣,面色很凝重,他勒了缰绳,吩咐道:“如果有消息,先回报。”
“是。”一个小兵头跪在地上,大雨打的他睁不开眼睛,他抹了把雨水,看楚炽肩膀上有鲜血渗出,他关切道,“皇上,你先回去吧,一有消息,属下马上回来禀报。”
楚炽点头。
看着小分队快马冲了出去,旁边的温艺道:“皇上,这地方这么大,咱们到什么地方找?照我说,就把金银派的那几个小子抓起来,严刑逼供一番,就不信他们不说把娘娘藏在了什么地方。他们也太狂妄了!”
“不行!”楚炽冷眉看他。
“皇上!”
楚炽似乎回忆起什么似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云絮说,那是她的家,那些人是她的家人,是她的家人,也就是朕的家人。”
“所以,谁也不准动。”
温艺顿了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皇上,你的伤口……”
“这有什么,朕当年和父皇出征的时候,命也可以没有。”楚炽淡淡的说了一句,心突然一阵揪痛。
可是,如今,就是没有命,也不能没有你呢。
车外面的两人御马走远,车里的人长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诧异的瞪圆了眼睛,伸出一只手捧起云絮的小脸,犹疑的问了一句:“丫头……你怎么哭了?”
雨下的越发的大了,呜咽的乌云几乎遮住了全部的光亮。
一名女子给两个小厮带着转进了琉璃廊,女子把帽子压的很低,一身黑衣黑衫,披着厚重的蓑衣。
“小姐,就是这里。”小厮琉璃廊的一间房前,小厮让开道。
女子抬眼,轻声道:“替我谢谢你们帮主。”
那小厮点点头,退了下去。
女子长叹了一声,似乎是在平息自己心,她伸出手准备推门,却又放了下来,她的眼神晃动的很厉害。
手又抬起又放下。
末了,竟没有能战胜自己,扣紧了帽子,似乎就准备要离开,这时候,里面的人恰巧开了门。
里面的小厮怔了一下,眼睛一亮,看着女子跟里面的人惊呼出声:“公子,伶珊姑娘来了!”
雨水顺着琉璃琅的瓦砾流下来,在地上形成一片一片的小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