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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书生一善念

刚入初冬,这屋子周围便有了一丝让人厌恶的寒意。

脑子里莫名的窜进这句话后,徐辰突然睁开了双眼,茫然四顾。

身处一间狭小的木屋之中,四壁是泛黄的旧木,却是新建成的样子。徐辰躺在一张有些发硬的木床上,旁边的桌椅紧挨那一扇粗糙的小窗,他双眼此刻所见皆是古物的模样。

这一切清清楚楚的映入眼中,正如两年前那场灾难之前那般清清楚楚,徐辰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那一双白皙瘦弱的手,也被他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的举起来,认真的打量了无数回。这双手上的每一处地方,都被他看的仔仔细细,仿佛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一般。

“我的双手,应该不是这般白皙的。”徐辰喃喃自语的低声说着,无论内心如何惊喜,并未喜形于色,他只是十分珍惜的看着这一切,喃喃低语道,“或许,真如囡囡所说,我自己也不希望成为一个等死的废人。”

两年前,由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自己的双手与双眼,以及至亲的人都一并被夺去。自己从此只能在病床上过活,两眼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至死前都注定了要在黑暗中生活,然后感受着那种失去双手的无力感觉。

“我不叫徐宇,而是叫做徐辰了,所以才能拥有这幅健全的身躯。这种情况,应该叫做穿越吧。”徐辰用着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低声说着。

虽是峭裂的初冬,周身缭绕着刺骨的寒意,但徐辰一想到目前的境况,就有种莫名的开朗。那积压了两年的阴云,也因此一扫而光。

房间里的小窗开着,外面正是阳光明媚的出动,从外斜射进冬日那懒洋洋的光来,照在徐辰身上。沐浴在这阳光之下,他身上有一股温热的感觉,自是惬意极了。

“陈公子,你总算醒来,如今感觉如何。劳烦你亲自前来庄河村,帮着我们完成百年来都没无法达成的心法,让我们实在是感激。这几日,让陈公子跟着我劳累不堪,这才昏阙过去,实在是抱歉的很。”

在徐辰身前,一个老实巴交的古人装扮的中年汉子正紧张的说着。他恭恭敬敬的跟在徐辰身前,不敢抬起头来看着徐辰,生怕徐辰有任何的不满。

自己如今占据的是一名书呆子的身体,他因为身体孱弱昏阙过去,并无大碍。他对这中年汉子并无怨恨,但此刻脑子里记忆混乱的很,便让那中年汉子先离开了。

陈公子便是被自己占据的这个书呆子,但他本名徐辰,并非什么陈公子。但从一开始,他便对这中年汉子所说自己名为陈旭。

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后,徐辰不由得苦笑起来,颇为无奈。

统治过庄河村所在的禄县一百多年时间的徐家,这个家族曾经做过太过黑暗血腥的事,到如今徐家彻底衰败后,便成为了禄县民众最憎恶的所在。徐辰是不可一世的徐家最后的唯一血脉,他在禄县是不能正常生活,就这样直接告诉对方名字的。

更何况,辉煌一世的徐家衰败到低谷,即便是有小嫂子咬牙帮撑着也不能支撑下去了。仅有两人相依为命,在禄县之人强烈的憎恨下,徐家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灭亡境地。十五天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多余的钱财来过活了。

禄县的寒冬,对于徐家而言,从未有过的寒冷。

在这境况下,一直以来埋头死读书的徐辰也不得不出来找些营生做。虽然庄河村给出的报酬只有三十枚铜钱,但庄河村这种没有憎恶徐家之人的闭塞小村子,是他如今唯一能赚钱的地方。

在硬木床上躺了许久,脑子里的记忆总算梳理的清晰了,徐辰不由得哑然失笑。未曾料到,在这个周围皆是憎恨的禄县,恢复了双眼双手的自己他,境况可谓是糟糕到头了。

“但这书呆子的情况再怎么糟糕,这又怎么可能比曾经失去了一切的自己更糟糕。”徐辰淡然一笑,便从床上起来,准备去外面走走。

境况很糟糕,那些事情稍有不慎便让徐家彻底消亡,但徐辰却并未着急去考虑这繁多的事情。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只想走出这间屋子,看看这个陌生的真实世界。

徐辰所呆的屋子是其中的一间,整个屋子名为庄河斋,是村子里最好的住处了。

庄河村是一座二十多户人口的小村庄,出了庄河斋,徐辰双手激动的微微发抖。没有了现代钢铁水泥城市那压抑的感觉,村子只是青瓦灰墙的一排排低矮的房屋。

百年来,第一次有禄县的书生前来村子,村民都十分的兴奋。他们都悄悄的聚在不远处,崇拜惊喜的打量着徐辰。徐辰保持自若的神态在村中踱着小步,认真的打量着周围这真实的一切。

不知不觉间,徐辰走到村头的一株大树下。那株大树下,六个孩童围成圈大声争执起来。

“这只小狐狸是我亲手抓住的,就应该归我。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养着它,给它吃最好吃的东西。”一个有些胖胖的孩童站在其他人面前,大声说起来。

“要不是我发现这只小狐狸这几天一直在村子里出现,你们怎么可能抓住它。这只小狐狸得先让我养上半年,然后才能轮到你们养着。”另外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奶声奶气的说着。

走近那株孩童们所在的大树,徐辰就看到了被六个孩童围在当中的那只青色小狐狸。

被一条细细的绳索拴住,那只小青狐有些害怕的缩成一团。它的身子一直蜷着微微发抖,那张小脸上也露出萎靡的神态来。那一双小眼睛可怜巴巴的抬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周围的孩童,仿佛在乞求着这些孩童赶紧将它放开。

看到徐辰向着自己这边走近,小青狐看到希望一般,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将那只小脑袋抬起来看着徐辰。仿佛通晓了灵性一般,它那双小眼睛里流露出十分委屈的神情,那张小嘴微微瘪着,带着很无辜的意味。

这一副表情,活脱脱一副受了冤枉的小孩子一般。

“咕!咕!”小青狐可怜的看着徐辰,发出一声怪异的叫声来。

被这只小狐狸的表情萌到,徐辰心中有了不忍之意,对着小青狐点了点头。他就在这些孩童们身旁蹲下,正准备开口救下它来。

一下子有了希望,小青狐兴奋不已,连忙叫两只小爪子合拢,高高举起在身前开始摇了起来。它像是寻常顽皮的孩童一般,正对着徐辰做出拜托了的举动来。

这只小青狐这般拟人的举动,让徐辰一下子愣住了。刚刚将这原本书呆子的记忆融合,这下子变得纷乱起来,他看着小青狐小声嘀咕说道:“如此通晓灵性,这个小家伙莫非是狐妖吗?”

如今的这个世界,与徐辰之前所熟知的古代社会十分的近似,如今的朝代大体上相当于古代的明朝。但与古代社会最大的不同,便是这个世界之中有着更加浓厚的神话色彩,并非他所熟知的科技社会。

虽然一直在禄县的院子里死读书,这身体原本的主人书呆子还是知道不少市井中关于妖怪的传说。

市井中的妖怪传言甚多,尤其以狐妖的传言为甚。这千万时间里,既有媚狐乱国,妖狐乱性,鬼狐吃人这般恐怖残忍的传说,也有善狐夜半访书生,添香夜读书这种传奇故事存在。

只是徐辰低头仔细打量着自己面前这只灵巧可怜的小狐狸,看着它身上的那份单纯可爱,怎么也没法与上面那两种妖狐联系起来。

“我倒是有个更好的提议,你们把这只小狐狸给我如何?”徐辰打断这群孩童的争执,对他们笑道:“你们若是将这只小狐狸交给我,我在村子里时的这几天,我就讲你们从来没听过的厉害故事,如何?”

那些孩童被吓了一跳,胖胖的孩童最先反应过来,飞快的将一旁的小狐狸护在自己身旁,鼓起了勇气说道:“你,你,你就是今天来的那个十分厉害的书生!虽然我娘说过,你们这些书生很厉害,读过很多书,会写很多字,连官差老爷们看到也要恭恭敬敬,但这只小狐狸是我的,不准你将它抢走。”

只是听到讲故事时,这六个孩童都有些兴奋,脸上露出心动的表情来。

“你们可要快点做决定,说不定等下我就反悔了。要知道,这可是县里的有学问的书生亲自给你们开讲,村子里谁也没有这机会的。”看到孩童们脸上的心动的表情,徐辰趁机引诱起来,“等下的故事叫做<西游记>,讲的是一个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猴子,杀到天上神仙居所的故事。”

在徐辰的这威逼利诱的一番话之下,六个孩童毫无抵抗之力,立刻答应了下来。小胖子带着一脸的期盼,将那只还有些害怕的小青狐交给了徐辰。

“等我将这小家伙放开,就回来给你们讲那石猴的故事。”徐辰对着几个孩童承诺完,便搂着那只小青狐向着大树后走去。

“石头里面窜出的猴子,杀到神仙的居所!”那六个孩童对于这新奇的故事很感兴趣,连忙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大树后面是一片枯黄的草丛,草丛旁是一堆细沙。

将那只小青狐抱在怀里,徐辰手臂上感觉毛绒绒的有些暖和。走到那片草丛前,徐辰却将小青狐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套在它身上的绳子,伸手摸了摸它小脑袋,嘱咐起来:“小家伙,这般通晓灵性,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狐妖。但不管如何,你快回去自己的山里,别再来这村子了。”

小青狐乖乖的呆在那片枯草之上,仰着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刚刚救下自己的书生,眼睛眨啊眨啊的。它任由徐辰给它解开身上绳子,任由徐辰抚摸着自己的小脑袋说出那一番话来,呆着动也不动。

“咕!咕!”小青狐又发出怪异的声音,他依旧呆在原地不肯离去。将那只小瓜子举起来,手忙脚乱的对着徐辰比划了一番。

观察了半天,徐辰也不知小青狐要表达的是什么,对它无奈的耸了耸肩:“你这小家伙,若是真正的狐妖就好了。那样的话,你开口说话,我就能明白这意思了。”

“咕!咕!”有些沮丧的垂下头,小青狐发出怪叫,然后那一双小眼睛四处乱瞟起来。

看到枯草从旁那一堆细沙,小青狐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办法。它伸出小爪子扯了扯徐辰的裤腿,然后抬起小脑袋来期待的看着徐辰,要他跟着自己走。

领着徐辰到了那堆细沙旁,小青狐很认真的伸出一只小爪子来,在那上面专心的画起来。

这时,天空之上的乌云又将庄河村头顶的阳光遮住,周围不由得的凉起来。想到小青狐期盼的眼神,这时虽然有些发愣,但徐辰眯着眼睛蹲在一旁,看着这时全神贯注在细沙上画东西的小青狐。

片刻之后,小青狐便将那东西画完了。细沙之上,是它费力画出的几幅惨不忍睹的画来,像是四五岁孩童随手涂鸦的一般。

小青狐画出的第一个东西,徐辰认了半天,看到这个中间很长,上面圆溜溜,分出几个叉的东西,应该画的是一个人。

那第二个东西,十分的简单,像是一个大大的阿拉伯的“1”字,只是比粗壮了很多。

至于所画最后那个东西,小青狐乱糟糟的画了一团,但徐辰还是从画的那一条高高翘起的尾巴上,认出这应该是小青狐自己了。

“第一个画的是人,你想说是我吧。至于这第二个东西,能够联想的东西很多,无法确认。最后一个,就是你这小家伙自己了吧。”徐辰看着小青狐,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咕!咕!”看到自己画的东西被猜出来,小青狐高兴的大叫起来,两只爪子兴奋的不停的在细沙上抓着。

想到第二个字徐辰没能理解,它连忙四处找寻起来,最后从一旁叼了一个木棍扔在徐辰脚下。

“你画的第二个东西是这个,那么这就是我,棍子,你……不对,应该是我,棒子,你。小家伙,你是有事情想要我帮忙?”徐辰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小青狐的想法。

“咕!咕!”眼前的这书生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小青狐高兴的在细沙上打了个滚。

抖了抖身上的细沙,小青狐爬了起来,伸出一只爪子指着一旁的庄河村,表示那事与这村子有关。收回爪子后,它紧张的看着徐辰,那双小眼睛里格外的不安。

小青狐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一时间这枯草从周围静下来了,。

突然,一阵猛烈的大风吹来,带着凛冽的寒意将周围吹得哗哗作响,周围的细沙也被这股大风吹得四处飞舞起来。

徐辰连忙闭上眼睛,还是感到细沙不断打在脸上微微疼痛。

这阵大风吹过,徐辰睁开眼一看,吃了一惊。小青狐还是那般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央求着自己,不管这风沙如何的猛烈,吹进了多少的细沙,它依旧这般睁大了眼睛央求着。

在小青狐那双如同天空一般澄清的蔚蓝色小眼睛里,流露的那股坚定的期盼,让徐辰也不由得微微一怔,随之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摸了摸它那毛绒绒的小脑袋。

“嗯,只要不是害人的坏事,我都会帮你的。”徐辰看着依旧将双眼睁得大大的小青狐,缓缓说道。

“咕!咕!”回应徐辰赞同的,依旧是小青狐的这两句怪声,那双小耳抖动起来。

然而,小青狐立马笑起来了,闭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将嘴角高高的扬。仰头对着徐辰,脸上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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