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骨急忙就追了出去,可他哪里追得上,苍穹朗月下,师父御风而去。
素骨想要大声的喊他,可转念一想,师父此番必是不想让他知晓,那师父做什么去?素骨有点担心,没再多想,随着师父的方向跑了出去。
深夜的蓬莱山万籁俱寂,星星眨动着眼睛俯瞰着这片苍茫大地。
素骨茫然四顾的张望,哪还有师父的影子……
他便漫无目的的朝一个方向徘徊,不知不觉的就又来到了湖边。
密林深处传来夜莺婉转的低鸣,湖面水波粼粼,倒映着无边月色。
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飘落一抹低低的清润的声音,“骨儿,回去。”
素骨一怔,慌忙的四下看去,“师父,你在哪?”
“回去。”师父人不见踪影,声音却透过夜色无比清晰,语气也从未有过的严肃,令人不可拂逆。
素骨想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师父,却根本分不清究竟是哪个方位传来的,他沿着岸边一路狂奔,不停的呼唤着师父,蓦然,他停住了脚步,沧溟的月光下,一抹玄色的影子静静的站在湖对岸。
师父背对着他,月色的光辉洒落在他的发丝间,泛着银白的光亮。
离得很远,素骨看不真切,就站在这边喊:“师父!你在哪里做什么?”
师父没有应他,半晌道:“骨儿快些回去。”
素骨转了转眼睛,师父这么晚独自一人来到这方湖畔,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或者要见什么重要的人,可他四处的遥望,也没见到第二个人影。
随即,他看到师父的身形蓦然晃了晃,从背影看好像是用手按住了胸口。
莫非师父受伤了?素骨一下就慌了,然隔着宽阔的湖面,他又过不去。
“师父你怎么了?莫要吓唬徒儿。”
师父仍是没应他,就那么一只手捂在胸前站着,正待素骨还要说话之时,蓦然一阵风过,一道影子若惊鸿般掠过水面,旋即消失在湖中。
师父自杀了?素骨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想都没想就朝湖中央奔去。他也不会水性,然此刻心里并无他想,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师父救出来。冰冷的湖水没过膝盖,没过腰间,没过肩膀,没过颈间,眼看着就要没顶时,素骨深深的吸了口气,猛地沉入湖水中。冷澈的水波涌得他睁不开眼睛,湖下一片墨蓝,月光从湖面透过来,随着他愈发下沉越来越暗淡。
素骨拼命的睁大双眼搜寻着师父的踪迹,然周围除了幽沉的湖水再无其他。
他觉得肺腔一阵阵的裂痛,感觉快要窒息,这时忽然有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素骨回转身,还未看得清楚,一抹温凉触上他的唇瓣。一切一如幻梦,在那一刹那,一缕水泽般温润的气息流入他的肺腔,他看到师父丝丝缕缕的墨发在水中如丝缎般旖旎。
随即,那双手用力一提,将他带出了水面。
“骨儿为何这般不听话。”师父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声音却一丝寂然。
“师父,你……你的眼睛怎么了?”素骨觉得呼吸都瞬间凝固,是自己眼花了么,他使劲的眨了眨,没有!为什么师父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不再黑白分明,而是深不见底的黑,带着一抹诡异的光亮。
“骨儿不要看。”师父别过头去,“快些回去!”
素骨现下哪有还心思回什么去,他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使劲的晃着师父的肩问:“师父你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血渊在酒里下药了?是不是他想跟你争武林盟主?!”
“骨儿在胡说什么。”师父仍扭着头,看向一边道:“骨儿莫要再问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素骨也顾不得师徒之礼了,急急地问。
“骨儿又不听为师的话了。”
“徒儿没有……”
“那就快回去。”
说罢,师父轻轻的一推他,素骨就若乘风一般飞去了岸上,师父在水中央背对着他的方向道:“骨儿可认得回去的路。”
“师父……”素骨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心酸的不行,师父都病了,还担心自己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徒儿认得。”
“那就快些回去。”语落,师父又沉入了湖中。
素骨想再唤师父,但半张着嘴好久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师父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何眼睛全变成了黑色的,难道看不清东西了?素骨越想越害怕,沿原路狂奔了回去,可他并没有回去自己的住处,而是朝另一座宫阙跑去,大门前暗红的马车昭示着血渊就住在那里。
“血渊舵主!血舵主!”素骨在门口大声的叫喊。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血渊,而是血浮屠的弟子,“哪里来的在这里大喊大叫!”
“我要见你们舵主!”素骨态度也不怎么友好。
“你是谁呀就要见我们舵主!”
素骨不再搭理他,朝着里面大喊:“血渊!你给我出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竟然敢在这里撒野!看招!”
一抹剑光朝他肃杀而来,却在下一秒落在了地上。血渊跟疾风似的就出现在了眼前,看样子貌似没睡醒,“你们都退下!”
“是。”血浮屠的弟子见状赶紧撤了……
“嗳我说重华的小徒儿,真是不怕死啊,若是本舵再迟来一步,你的小命恐怕就葬在剑下了。”血渊倒没跟他计较,撇着嘴角道。
“血舵主,方才得罪了。”素骨草草的道了个歉,毕竟他是武林前辈,自己委实有点过分,“素骨前来,是有要事请问血舵主。”
“何事?”
“你刚才跟我师父喝酒,可有在酒里加什么东西?”
“小徒儿,你这是何意。”血渊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跟你师父是故交,我血渊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如果没有,我再次得罪前辈了。”素骨看着血渊道:“可为何我师父的眼睛变成全黑色的了?”
“什么?你说什么?”血渊大吃一惊的样子,“重华的眼睛怎么了?”
“就是没有白眼仁,都是黑的。”
“怎么会这样?”血渊若有所思,“重华现在何处?”
“我师父他在湖水里呢。”
血渊摸着下巴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一声叹息。
“请血前辈告诉我实情。”素骨从他的神色中猜到他定是知晓其间原委,“素骨也问过同门师兄,可他们都不告诉我。”
血渊貌似也挺为难的样子,半晌道:“小徒儿你放心,你师父死不了。”
……就这还说跟师父是故友呢,亏他说得出口。素骨一拱手道:“请血前辈明示,该如何医得好我师父的眼睛。”
“这个……”血渊犹豫不决,转而道:“你师父的眼睛并非看不见。”
“那是怎么了?”
“哎!这个本舵也不好……”血渊盯着素骨道:“有些事重华不让说的,你师父的脾气你是知晓的,要是我告诉了你,回首他不得找我算账啊,我的功力可不及你师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