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三人纷纷一怔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几个意思啊？
钱人和看了看女医生，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夫，我们是来做B超的。”
“废话，”女医生不耐的放下手中的笔，露出一个讥讽的淡笑，“你见过来妇产科室做x光的吗？到底是做全身的还是局部的？利索点，后边还好些人等着呢！”果然，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医院的走廊里就又站满了人。
“局部的，做局部的。”钱人和终于弄明白了医生话里的意思，连忙答道。
“不早说，真是浪费感情！”女医生抬手一个用力，便把刚刚填好表头的检查申请单撕下来，双手一团，一个漂亮的弧度落进门后的垃圾桶里。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小纸条直接递给钱人和，扭头冲门外喊道：“出门右转第二间，下一个！”
钱人和捏着一张只有数字“32”的纸条二，懵懵懂懂的出了门。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季心，她从小娇生惯养成就一副小姐脾气，在老钱家乖巧，是因为想好好过日子所以有意识收敛。可是今儿不一样，她是来送钱的，不是来受气的。这心里有气，嘴上便无所顾忌起来：“什么态度！摆出一张晚娘脸，一看就是昨晚他老爷们儿没伺候好！”
话才出口，季心便惊觉不对，抬头一看果然对上田壹惊愕的双眼。
“嫂子，我……”季心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哦，你说的没错！”乍听到这样的话从一向乖巧的季心口中出来，田壹只是一瞬的错愕，便恢复正常。其实想想钱人和就应该知道，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啊……”这下轮到季心吃惊了，连带着刚才那点儿自己真面目被人发现的尴尬也烟消云散了。“嫂子，你等等我。”她扫了身旁的钱人和一眼，快走几步追上已经走远的田壹。
检查进行得很快，也就是躺下起来的空儿就完事了。
季心坐在车上，想到花出去的三百块钱，越想越觉得不值：“这钱挣得也太容易了。三百块呢，够给我儿子买好几包纸尿裤呢！”
田壹坐在窗边，轻轻地按下玻璃窗，看着渐行渐远的医院，还有陆陆续续开进大门的车辆，半晌儿才问道：“难道你希望他跟你要二百？”
“那倒不是，这一百块钱我还是乐意花得。”
大寨卫生院有个不成文的约定，检查完毕并不直接告诉你是男是女，而是有暗号约定，男孩收三百，女孩收二百。大家心知肚明，又省掉不少麻烦。
“嫂子，你说，”季心双手托着下巴，看得出此刻的心情很放松，“他们怎么这么大胆，国家不是不允许吗？”
“呵呵，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知道不许你还来？”
“人家不是好奇心盛吗……”
“所以说，有需求才有市场。”田壹的话说的很慢很轻。熟悉他的人知道，她一定又在感慨了。不可否认，的确有一部分人像季心这样，只是好奇想要知道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什么。但是更多却是想要通过这些医疗器械，知道未来的孩子是不是自己期待的，如果不是……
田壹望着车后卷起的尘土，慢慢模糊了医院的轮廓，心情变得沉重起来。真希望下次来，它就不在了……或者没有下次再来……
……
田三多站在宿舍楼下，望着那渐行渐近的身影。有多久没看到她了，半月了吧。来人一身红色的深v连衣裙，裙长刚刚及膝，脸上画着淡淡的妆。这样的媳妇无疑是美丽的，也是三多不常见的。猛然间，他发现有什么东西要从手中溜走，或者他一直都感觉的到却选择了漠视。实在是太累了，身心俱疲。
他正了正身子，猛吸了几口手中的香烟，然后一个用力，准确的落在路边的垃圾桶里。田三多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烟灰，看着自己这一身老土又邋遢的打扮，无声的苦笑了一下，还真是有差距了。
“你怎么来了？”三多媳妇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皱着眉四下里观望，见没有人经过便长出了一口气。
多么无力的开场白，三多突然又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今天休班吗？跟我回家吧。”田三多情绪上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在低低的陈述一个事实。
“我……”包里的手机欢快地叫了起来，三多媳妇看了看没有接。她深吸一口气，眼睛看着地面，仿佛试探似的说道：“三多，我们不合适，从一开始就不合适。咱们，咱们离婚吧……”简单的一句话好似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靠在树干上，不理会依旧唱着的手机，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田三多一愣，然后笑道：“小霞，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我不是开玩笑！咱们立马回家拿证上民政局！”小霞火了，她最看不上的就是田三多这幅半温不火的模样。
“为什么？”田三多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是认真的。
“为什么？你看看别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我要房要车，你有吗？”
田三多垂在两侧的双手，攥了伸，伸了攥。他人是老实但是不代表没有脾气，用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他看着昔日同床共枕的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好，我回去筹钱，给你买房买车。”
小霞看着他远行的背影竟有说不出的悲凉，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伸手从包了拿出响了好久仍不放弃的手机，划开。
“喂……”
片刻过后，一辆红色的赛欧停到她面前，车窗落下，露出黄健满是笑意的脸；“愣着干什么，快上车，宝贝儿！”
……
田壹接到田三多电话时已经是晚上。电话那头三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疲惫。
“姐，剩下的你先给我想想办法。”
“嗯，你放心吧。”田壹想了想又说道，“三多，明天你直接到单位找她，就说一起看房。”
“好，我知道。”
“还有，这件事你先瞒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跟咱娘说。”
“嗯。”
挂断电话，田壹背靠在沙发上，满脑子里都是三多媳妇和那个男人亲密的画面。她有一种直觉，就算三多答应买房买车，小霞还是会离开的。女人一旦心丢了，很难找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田三多特意开走了田壹家的车。来到宏信楼下，他直接拨通了小霞的电话。
“小霞，我在楼下，带你去看房。”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半晌儿才听三多媳妇有气无力的说道；“三多，买了房，我不想和你娘住一起，而且一辈子都不想看见他们……”
《钱途漫漫》人物说之
小霞说：有些情绪就像是密封的陈坛老酒，酝酿久了，哪怕只是撕开一道小口儿，就再也捂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