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钱地利便觉得头痛欲裂。
白晶递给他一杯温开水,心疼的数落道:“非得没死拉活(方言)的喝嘛?受罪的还不是你各人(方言,自己)。”
“老娘们儿知道嘛!喝酒办事儿,不喝酒能办事儿啊?”钱地利接过水,喝了半杯,放在床头上,继续按太阳穴。
“那也不能傻喝呀。”
尽管浑身上下不得劲儿,钱地利还是强打着精神去找担保人老叔,商量下午办贷款的事儿。钱满囤有三个兄弟,地利找的这个担保人就是他的幺弟钱满库。钱满库出生在七十年代初,正赶上改革开放。也许真是像老人们说的,他生在了吉时天生是个做买卖的料儿,瞅准了古皮城五金行业的衍生行业——收下脚料(五金厂的边角废料)。由于经营的早,为人又精打细算,生意很是红火。每年光流水就有几千万。也是因为实力雄厚,地利才打算让满库担保。本以为是板上钉钉儿的事儿,谁承想却发生了变化。
钱地利进屋时,钱满库两口子正坐在炕上吃饭。
“老叔,一会儿你跟我去一趟信用社,把贷款办了吧?”钱地利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
“哦,都疏通好了?那行,等……”
“咳咳。”没等满库说完,老婶子突然咳嗽了两声,好像被什么呛着了。“今儿米饭太硬了,呛着了。”说完还用脚踢了满库两下。
钱满库看了看地利,慢吞吞的问道:“你跟人合伙买车,是吧?”
“不是,各人(方言,自己)买,挂在车队名下,那样省心。”地利见老叔不像当日答应的那么痛快,不由心下起疑。
“我还以为跟人合伙呢,那样风险小点儿。那个……我是说……”钱满库满脸的尴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老婶子瞪了他一眼。这一眼没有刚才那两脚来的隐蔽。地利心下一沉,有了不祥的预感。只听老婶子用她特有的、沙哑的声音说道:“地利啊,你老叔嘴笨,说不明白。我说了,你可别怪他。这担保人啊,他不能当。按理儿说你们这小辈儿的想干点儿事儿,俺们应该支持。可也实在没办法,眼下厂子越干越大,必须得上两台天车,得五十多万呢。厂里的流动资金不能动,也只能贷款了。虽说是和你二大爷搭伙儿的买卖,可你大二爷六十多了,银行里肯定不贷给,所以说只有你老叔出头。既然他出头,这担保就当不了。你千万别多心,也别埋怨。但凡有一点儿法子,你老叔也愿意拉你们一把,这不是凑巧了吗?”
“婶你别说了,我知道了。”钱地利起身道:“我走了。”钱满库赶紧追出来,满脸的歉意和无奈:“都怪我不行,管不住你婶,唉……”
迷迷糊糊地,钱地利也不知道怎么出的门,心底就一个声音:完了,完了,彻底没戏了。他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疼那些送出的礼,更多的来自亲人的推脱和旁观。
见钱地利离开,满库两口子重新坐好。钱满库边吃边道:“总算打发了。越是亲近的人越得注意策略。那是十万呐,担保责任太大了。”
“哼,每次你都装好人,恶人让我来扮。”老婶子故作不满。
钱满库赶紧夹了个鸡腿儿放进媳妇儿碗里,笑嘻嘻地说:“辛苦了,辛苦了。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媳妇儿不就是用来背黑锅的吗?”
钱地利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钱天时一大跳:“怎么的了?”
地利颠三倒四的把事情讲述了一遍。天时立马火了:“老叔这怂人,办的这叫嘛事!不行你早说啊,这礼都送上了。奶奶个爪儿的,裤子都脱了才告诉人家大姨妈来了,你这不是折腾着人玩嘛!”(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吧,邪恶了。)
钱天时想了一会儿又道:“要不这样。反正礼都送了,我去担保,能贷多少算多少吧。”
“也只能这样了。”钱地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下午,两人来到信用社直奔老范的办公室,却发现门落了锁。“不会昨晚喝多了,到现在还没醒酒吧?”钱天时心里想着,嘴上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他今儿头晌上班了没有?”
没过多久,钱地利便看见大哥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钱天时什么话也没说,招呼地利便往外走。出了门,上了车就往家开。
“哥,到底怎么了?”钱地利实在是受不了这低气压,忍不住问道。
“唉,”天时把车停在路旁,目光紧盯着他,“老范住院了,胃出血。”
“啊?”地利简直不敢相信,脑子瞬间冒出两个想法:妈的,怎么可能?不会是昨晚自己灌得吧?想到这,他的脸色由不敢相信到惊讶再到担心,不断变化。
天时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听说今儿中午,直接喝趴在桌儿上了。”
钱地利暗舒一口气,擦擦头上的细汗,骂道:“真TMD的巧,这也忒巧了。天意啊,命中注定这车我买不了啊!”说着脸上又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悲哀。
尽管反对地利买车,但是此时他落寞的样子还是深深地刺痛了钱天时的眼,他不由得安慰道:“再借借。实在不行,也只能认命了。也许真是天意。”
中国有句古话叫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经过两次打击的钱地利再次发扬了小强精神。一反刚才失落的样子,回到家便给白晶布置了紧急任务:找秋叶借钱。马上,立刻!
白晶在得知老叔和老范的事儿后,只有一瞬的呆愣,马上又恢复原样。对于钱地利布置的任务,她没有马上执行,而是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钱,我可以去借。只是如果还不成,你就死心塌地的过日子。别再想那些虚呀飘的。
“要是还不成,我认命。绝不再提买车的事儿!”
“当真?!”
“当真”。有那么一瞬,钱地利从媳妇儿的身上感到了一股凌厉的气势。待到仔细感觉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摇摇头: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秋叶家。说明来意后,便见秋叶表姐掩着口笑道:“哎呦,你说你怎么不早来啊!我今儿个刚把钱存上,真是太巧了。”
《钱途漫漫》角色说之
钱地利说:无巧不成书,太巧了就是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