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镇上也有能够投宿的地方吗?难道,安息堂不是唯一能够接待游客的吗?”安雅问道。
“原来是这样的,安息堂是一间久被废弃的教堂,我们这里也没有人信教,所以,安息堂里空余出来的房间就用来接待一些路过这里的外地人,只是图个方便,我收的费用也不多,能够用来维持个生活就足够,有时还能存下点,就用来修补这幢老旧的房子,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流传出这里可能会有黄巢的宝藏,一时间,来这里探宝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镇上有的人眼热这里的生意,于是,也开了一两家小旅馆,条件设施都比我这里要好,只是用的是自家的房子,房间比较有限,”娄掌柜介绍着说。
“我们来这一路上,也听了一些关于宝藏和黄巢的传闻,还真有人深信不疑啊,娄掌柜,您也应该是古往镇的本地人吧,你们这里的人,真的是口口相传下来这里的历史吗?”听到“宝藏”这两个字,安雅的兴趣顿时被调动了起来,如果说,第一次在火车上听到那个叫黄庆生的老人讲起了关于黄巢的传闻,还只是被当做一个路上的故事听听而已,那么第二次,那个公交车司机无意间的几句闲言,又为这件无风无影的传闻多增添了几分的犹疑,眼前又由这个娄掌柜的嘴里唠叨出来,不由的引起了我们的格外注意。
“嘿嘿···咳咳···”娄掌柜哑着嗓子干笑了几声,声音如同一只漏了气的皮球,“记事的时候,听家里的长辈们讲过,并且也让我牢牢的记住每一个字,等年老的时候再讲给下一代听,是这么嘱咐过的,让就这么辈辈的讲下去,真的假的,没想过问过,问了也不一定能有答案,这个故事已经成了古往镇的一个家族性的接力传统。”
“这些故事···我们也是听一个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一位老人家说的,他还说,这个古往镇是个极阴的地方,而且···还会闹鬼···”,我试探性的说道,并注意着观察着娄掌柜的肢体动作。
“这些事啊···都是说不清的,据祖上传下来的话中曾经提到过,好像是曾有一个为黄巢点阴穴的风水先生站在高处俯瞰了古往镇的轮廓,说是这个镇子就是一口坐北朝南的棺材形状,加之四周林木葱郁,鲜有阳光能够透入,而且,在镇口的旱地处又立着那座引魂桥,吸引着冤魂源源不断的像这里聚集,那个风水先生就多留了个心眼儿,为了镇住冤魂的血煞和黄巢的戾气,在这个镇子的东南西北四个角和正中间的位置分别钉下了用纯阳之火淬成的九尺九寸长的龙阳钉,然后又用金线将几颗钉子相连,每个连接处又分别布下了镇魂幡、照魄镜、续命灯、嗜人柏和化尸藤。那个风水先生并没有把他的这些布置交代出来就被剜了舌头,不知最终流落到了何处,所以,我们本地人呢,从来不在这个镇子的三里之内破土,种地都是在五里之外的地方,这些年,倒是外面的人进来,这挖挖,那掘掘的,也不知道都破到了哪些个风水了,反正,我们生长在这里的人啊,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关于古往镇的传闻,娄掌柜给我们已知的故事中又增添了新的近乎于神话般的内容,我和安雅两个人面面相觑,如堕五里云雾。
“娄掌柜,看这间教堂有些年代了,您老一直就住在这里吗?”我笑着重新的找到了一个话题。
“哦···我家祖上就一直住在这里,当时是为了帮助教堂里的神父和修女做做杂物,后来,神父和修女都走了之后,我们家里的人没有走,继续留下来看房子,一直到了我这一辈,就我一个孤老头,有间房栖身就行,所以啊,这里,我就当自己的家是一样的,”娄掌柜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的清着喉咙,带起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回声起伏着,我的耳朵里似有还无的闪进一丝丝的“簌簌”的响动,似乎在这附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徐徐的拖过了地板,只是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一闪而过便湮没在娄掌柜发出的声响之中,以至于,我都在怀疑,我听到的这个动静是不是又是一次我精神过于敏感而出现的一个错觉,还是,这个娄掌柜故意的发出了响动想要掩盖什么?
“娄掌柜,现在,住在这里的客人还多吗?”我问道。
“还行,昨晚你们来了之后,基本上能住人的房间都已经住满了。”娄掌柜曲着身体向后退了两步,他始终垂着头,但是,我总有种隐约的感觉,他的头有一点点的微微的向房间尽头的楼梯的方向偏了过去。
“那住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在这条走廊里转了几圈,也没看见半个人啊?”安雅提出了疑问。
“哦,这边除了你们,还住着两个常年在这附近探宝的男人,一个叫常十坤,另一个说是他的叔伯兄弟,叫展印,两个人啊,经常是早出晚归,在这住了有大半年了,别说你们看不到了,我都没正经的看见过他们几回,是老住客了,探宝掘坟的,不是什么光彩的营生,人家也不爱和人打招呼交往,我也就不多问了,房钱不少就行,还有就是在右侧那一趟,除了昨晚和你们一起住进来的那个男人之外,还住着据说是大学生的三男一女四个学生,刚住进来没有多久,也就能比你们早个两三天吧,好像是来这附近的镇上来支教的,”娄掌柜说着。
“才这么几个客人,就住满了吗?看这里的房间不少啊,”安雅有些讶异的说道。
“房间多,可是能住人的房间少啊,这个房子也有百十来年的历史了,我手上也没有多余的钱来进行完全的修缮,有的房间棚壁漏水,有的房间墙体有裂痕,能住人的也就那么八九间房吧。”娄掌柜的声音落下,我们之间突然的陷入了一片沉默。
“娄掌柜,我想问一下,这房间的钥匙,除了我们每个人手上拿的这一把,您那里是不是还有多余的备份啊,”我淡淡的问道。
“每个房间的钥匙就只有一把,没有多余的,这是个老房子了,钥匙都是建立这个教堂的时候配带的,现在也找不出能与之匹配的材质了,而且,这些把钥匙的形态各异,也没有哪个师傅能完全的像模像样的仿制出来,我也曾试着配过,但是效果都不怎么理想,怎么···?你问这个事什么意思?”娄掌柜费力的抬起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脸说道。
“哦···没什么,只是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经常会忘东忘西的,要是哪天出去了,忘记带了钥匙,要是有个备份,我也就放心了。”我随便的搪塞了个理由敷衍着。
娄掌柜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每次出门前,还是最好都带上钥匙,如果忘了带或是弄丢了的话,会很麻烦的,哎···行了,既然房间没什么问题,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要去看看其他的房间和住客,”说着,娄掌柜颤巍巍的转过了身,身体缓缓的沿着墙壁挪动着。
“娄掌柜,我再多问一句,”娄掌柜稍侧了一下身子,低哑着声音问道:“什么事?”
“我房间尽头的楼梯是通向哪里的,您刚才是不是想过去那边啊?”我毫不拐弯的问出了这句话。
由房间内透出的光线只局限在门口的巴掌大的地方,也许是我的这个问题太过让这个娄掌柜意外,他本来有些偏过来的脸孔又慢慢的偏了回去,以至于我无法察觉到此时他真正表现出来的表情,但是,由他静默的背影,我还是能够隐隐感觉到,他应该是在想着要如何回应我的这个问题。
“怎么,这里还有楼梯啊?”安雅不明就里的问道,并且,好事的探出了脑袋,向着幽暗的廊道中左右的观望着。
“对啊,其实,刚开始我也没有注意到,要不是昨晚,我开门的时候,我似乎是听到了在房间的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就起了好奇心,走过去瞧了一眼,不然,我也不会发现在这个房间再向前走几步,拐进里面的一个更隐蔽的角落里还会有一个螺旋式的楼梯,”我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着,好像这就是一件随时会发生在身边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里,是通往钟楼的楼梯,不过,已经封死很多年了···”娄掌柜说了一半,突然停下了声音,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说道:“没事的时候,不要乱走,房子年久失修了,不安全。”
我仔细的玩味着娄掌柜说出的每一个字句,似乎是在提醒,又好像是一种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