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暗沉的黑夜中,一座孤楼耸立。零星的几点灯光,点缀着。
赖军,张菊,小六三人坐在沙发里,没有人说话,各自低着头,想着各自的心事。
房间里,灯光微弱的闪了闪,小六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他实在无法习惯暗渊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现象。在人界,漆黑的夜晚根本用不着害怕,因为有光,各种各样的光。光可以驱走令人恐惧的暗,虽然不如火可以给人温暖。
“怎么了,小六?”虽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张菊还是发现了小六的异常。她偏头看着小六,问道。
“没什么,菊姐,我就是不习惯这个。”小六伸手指了指房顶闪烁着的昏黄的灯光。
张菊微微的笑了笑,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散发着的昏黄灯光,心里不住的嘀咕,为什么就不能再亮点呢?白天的暗渊,和人类世界差不多,一样的有太阳,只是这太阳不如人界的温暖。暗渊的太阳有两种颜色,一种是淡淡的黄色,一种是鲜艳如血的红色。张菊以前很喜欢看夕阳,每当她看到那轮如火般艳丽的夕阳逐渐西沉时,她就非常的满足。可是在暗渊,她很讨厌看见鲜红似血的太阳,她总觉得那红色过于的妖艳,过于的刺眼。同样的红,人间的夕阳充满了希望,暗渊的则充斥了诡异。
晚上的暗渊,则和鬼界的相似。张菊没有去过鬼界,因此她无法确定,但她从她身边的那位那里得知,两者之间好像没多大区别。
暗渊,不排斥光,但对于光还是非常的约束。
“军哥,你说我们这次能不能通过?”张菊问着,铭叔的临阵退出让她心里忐忑难安,或许是基于女性的敏感,张菊总觉得这次闯关似乎没那么简单。
赖军没有回答,他低沉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更猜不出他的想法。张菊有些幽怨的瞪着赖军,也不管赖军是否看得见。房间里很静,静得让人憋闷,让人心慌。小六又缩了缩身子,似乎都想将自己镶嵌进沙发里。
“军哥,我知道铭叔的突然退出肯定给了你不小的打击,你和铭叔相处的时间是我们几个中最长的,你和铭叔之间的感情也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虽然我并不清楚铭叔为何此次会一意孤行,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铭叔重感情,军哥,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张菊将心里话细细吐出,这几****的心里一样的不好过。对于铭叔的临阵退出,她真的不知道要用何种理由来释怀。
小六将身子再一次的缩紧,这都不知道是他今晚多少次的重复动作了。小六双手搭肩环抱着自己,瘦削的脸庞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恐。他的内心,翻滚着,煎熬着,犹豫着,挣扎着。他蓦然想起了他身边那位的话,此时他再细细思量,似乎搭档的话很是合情合理。
搭档说,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自己的,除了自己便没有他人。什么父母,什么兄弟姐妹,什么真心朋友,什么患难与共,在真正的死亡面前,只有自己才是最真实最可靠的。父母可以欺骗,亲情不可靠;朋友可以出卖,友情不安全。爱情?小六还没尝过,但他想,既然连最基本的亲情都不可靠,那所谓的爱情,又值几何!
铭叔走了,没有交代任何的原因,小六一开始怪过,后来想通了,觉得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强求铭叔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呢!小六还小,不过15岁的年纪,虽然有些叛逆,但终究还是孩子的脾性,没有太多的阴险与复杂。只是过于的单纯有时也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在暗渊这样的环境中。
“军哥,我不怪铭叔,其实在这里,我才是大家的拖累。前几次,如果不是我,大家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的狼狈。”小六喏喏的解释着。
“小六,别这样说。我们没有当你是累赘,我相信,铭叔也从没有这样的想法。”张菊将身子挪到小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安慰着。“不是说,人生无处不相逢吗?我们能在这里遇见,就已经是天大的缘分了,更何况我们还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小六,你要相信,知道吗?”
张菊的安慰恰如一道甘甜淌进小六干涩的心,滋润着。小六看着张菊认真的眼,手指用力的捏着自己的双肩,他的内心更加的犹豫了。
张菊的眼神瞟到小六因为过于用力而已经发白的手指,神情莫名的悲恸。小六还只是个孩子啊!像他这样年纪的男孩有哪个不是意气风发的顽皮惹祸,天不怕地不怕整个一闯祸精灵的呢!
“小六,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以前,我们不懂得珍惜,总以为浪费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在暗渊,我们奢侈不起。小六,你知道吗,当我被卷入暗渊时,我几乎崩溃。第一次闯关,如果不是铭叔,军哥他们,我早就已经没了。这里不是虚幻的想象,也不是南柯一梦的幻想,这里是真实的存在。”张菊眼神温柔的看着小六,鼓励着他,也鼓励着自己。
“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的丈夫,为了我最爱的家人,我不会放弃,我也不能放弃!”
“菊姐,我也不会放弃!”小六点点头,承诺着。
听着张菊与小六的相互鼓励,一直沉默的赖军终于是抬起头,他的眼幽深而不见底,一缕阴暗的光闪过,随即又恢复如常。
暗渊里,真的存在真诚吗?真的存在生死与共吗?赖军不假思索的选择了否。他曾经相信过,不止一次的相信过,但铭叔的离开却给了他深深的打击。他记得铭叔曾经说过,只要他在的一天,他就不会抛弃他们,铭叔一直在履行着自己的诺言,直到此次,他打破了他自己的承诺,他抛弃了他们,他甚至连个理由都不曾留下。赖军不愿相信这个可怕的事实,他试图逃避,试图假装不清醒,然而闯关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他的心,已经没有了继续沉沦的理由。
人,总是自私的。赖军认为铭叔肯定是因为某种自私的理由才拒绝了此次的闯关,而这个自私的理由很可能关系到他们的闯关成败,可是铭叔什么都没有说,他走了,走的干脆,走的不留一点情面。赖军的心,难受着,扭曲着,狰狞着,狂暴着。